266、第二演 琳琅梦（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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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手中的杯盏放在桌上, 杯盏中的清茗泛出了层层涟漪。</p>

“下官愿为太子马首是瞻。”</p>

站在桌前的男子作揖俯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p>

楼曳影看了他一眼——此人曾是他的幕僚，那夜抵挡楼凤城逼宫的人马便有一些是经由他之手调遣来的。今日他约自己前来, 目的再明显不过。</p>

“新皇临朝，已封我做了贤王。”</p>

男子听他所言，将头抬起一些，“太子文韬武略, 在下官心中, 您才是九五至尊，帝王之才。”</p>

“今日你所说的大不敬之言, 本王只当没有听见。”楼曳影也是念他忠诚才会赴约，为的也只是回绝他, 如今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便召来门口护卫, “来人。”</p>

“太子——”</p>

“送客。”</p>

楼曳影没有再看他一眼，等到他被‘请’出去之后, 又在桌前静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离开。只他刚刚走到回廊上, 正要下楼梯时，身旁的雅间中忽然逃出一个女子, 径直撞进了他的怀里。</p>

楼曳影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 女人刚刚撞过来, 他便伸手过去抓住女子的手腕, 将她从怀里扯了出来。与此同时，雅间里又有三个男子追出。</p>

“公子——公子救命！”女子此时没有退路，便央求面前的楼曳影。</p>

楼曳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三个从雅间里追出来的男子。</p>

那三人中，一人锦衣华服, 旁边两人都做阔绰人家里的家丁打扮。</p>

“公子，小女是来京城寻亲的，他骗我说知道我兄长下落我才上了楼——”女子拉着楼曳影的衣袖哀哀求救。</p>

带着两个家丁的锦衣男子看了站在女子身旁的楼曳影一眼，楼曳影还未开口，他便已经是趾高气昂道，“你敢管老子的闲事？你知道老子的爹是谁吗！”京城里最不少的便是这样的豪绅阔少。</p>

楼曳影本来确实没有兴趣管，只此人说话嚣张可笑，反反问了一声，“哦，你爹是谁？”</p>

“听好了，我爹是工部尚书！”</p>

“工部尚书。”楼曳影的神色多了几分玩味，他抓着女子手臂就要离开，那阔少见他如此大胆，一时气的急了，命左右家丁前去阻拦，不想却被楼曳影身旁一个随身的护卫只手推撞的后退了十数步。</p>

“不要生事。”楼曳影不愿叫有心人发现他今日出来见了谁。</p>

护卫答应一声，将按在剑鞘上的手收了回来。</p>

眼看着楼曳影离开，觉得脸面受损的阔少见身旁有端茶的小二路过，便劈手将茶夺来，往正要下楼的楼曳影身上泼去。</p>

茶水滚烫，凌空生出许多雾气，护卫发觉之后马上以身相挡，然而泼洒下来的热水太多，有一些还是落在了回过头来的楼曳影缠着绷带的面颊上。护卫大惊，不等楼曳影吩咐便已经翻身上楼，将那阔少从三楼的护栏上凌空扔了下去。</p>

“公子！你没事吧？”女子见落在地板上的热水还在升腾着雾气，便关切的问身旁的楼曳影。</p>

楼曳影伤口因为沾了热水刺痛，不得已只能将绷带解下。面前本来面露关切的女子，见他半张脸丰神俊朗，露出来的另外半张脸上却有一条蜈蚣似的丑陋疤痕，表情都是一滞。</p>

楼曳影自然发觉了，他抬手用袖子遮挡着面颊，继续往楼下走去。女子本想跟过去，却不想被人拦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进了轿子中。</p>

坐进了轿子里的楼曳影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将掩在面颊上的袖子放了下来。</p>

护卫此时也将那奄奄一息的阔少拖了过来，询问该如何处置，端坐在轿子里的楼曳影道，“你亲自将人送去工部尚书的府上，若他追责，便说是我的意思。”</p>

“是。”护卫领命去了。</p>

坐在轿子中的楼曳影反反复复回想方才那个女子的神情——他本并不在意脸上疤痕，可此时他也忍不住自问，倘若他真的毁了容貌，西胧望见他时会不会也如方才那个女子一般。</p>

沾了热水的痂上又沁出了血迹，楼曳影抬手拢着面颊，血色印进了他的掌心中。</p>

……</p>

几日早朝下来，赵息玄便发觉了楼西胧对政事的关心，为私下里见他一面，他特地在今日呈上去的折子里加了些东西。果不出他所料，下朝之后他在殿外等了等，即刻便有皇上身旁的宫人前来相请，“赵大人，皇上有请。”</p>

赵息玄嘴唇弯了弯，跟着带路的宫人去了皇上处理政务的御书房。</p>

“皇上，赵大人到了。”宫人禀报之后便退了出去。</p>

站在几步外的赵息玄看着平日早朝时只能仰望的天子伏地在案前，听到宫人通禀才抬起头来。</p>

“赵爱卿。”</p>

“臣见过皇上。”</p>

“你奏折上说的有解决凉州蝗灾之法可是真的？”楼西胧翘首看他，见他确定便追问道，“是什么方法？”</p>

“臣读书时，读过一首叫《捕蝗》的诗，诗中道：虽然捕得一斗蝗，又生百斗新蝗子。”也亏的林明霁才识渊博，藏书众多，才让赵息玄在今日有卖弄的机会，“蝗虫不过三月寿命，贻害无穷是其卵，若在蝗虫繁育时灭其卵，来年蝗虫便可减少许多。”</p>

楼西胧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这样也只是减少一部分。”</p>

“凉州蝗灾多年，要想根治自然还要佐以其他的法子。”赵息玄道，“皇上可见过凉州地势？”</p>

楼西胧摇头。</p>

“那请皇上赐笔墨。”</p>

楼西胧眼前就正好有笔墨，加上与他关系亲近，便直接让他来了面前，让人搬来了座位，“赵爱卿，你坐罢。”</p>

“臣不敢，臣站着就是。”赵息玄按着袖子，就站在楼西胧身旁，接过他握过的朱笔，伏在了案上。</p>

他几笔便画出了凉州大致，而后又在几处圈了圆，“臣仔细询问过凉州县令了，这几处农田受蝗灾最严重——皇上可以命人在此地多挖些堑坎，从秋季开始，夜间尽点篝火。”</p>

“蝗虫与飞蛾习性一致，此乃诱杀。若有残余，则就地掩埋，再有余卵，就放鸡鸭啄食，斩草除根，这样一年就可以看到成效了。”赵息玄嘴上侃侃而谈，目光却望着坐在座位上的楼西胧的发顶。</p>

天子以黄紫为尊，楼西胧今日着的便是一袭紫衣。他本就生的肤白，如今又有深色衣服的衬托，颔首在赵息玄面前，赵息玄垂首便可看到他幼白的一截脖颈与匍在桌上的两只手掌。</p>

“赵爱卿说的是，朕现在便下旨让凉州县令依次来治理蝗灾。”楼西胧说着便要拟旨，赵息玄适时将自己手中的笔递给楼西胧，楼西胧便没有再去笔架上取，直接从他手上接来。</p>

“臣为皇上研墨。”赵息玄殷勤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