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难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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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剩顾瑾与田芝英姑嫂二人的时候，顾瑾才坐在榻边，握住了田芝英的手，道：“我知嫂嫂的心境，但表兄只是失踪，不一定就是出事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p>

“失，失踪？”田芝英的泪水止住了些，定定的看着顾瑾：“是顾珍骗我？是她骗了我对么？”</p>

顾瑾本想说是，但人不是那么好骗的，若叫田芝英生产的时候琢磨过味儿来，中途卸了力气，反倒更是不好，索性不如就实话实说，她也相信，田芝英不是半点儿风雨都受不住的人。</p>

“益州当地官员来的奏报，确实是报了殉职。”</p>

眼看着田芝英手指都在发颤，顾瑾连忙道：“但是，当时表兄与林将军是被洪水给冲走的，确切的说，只能算是生死未卜，陛下派去益州的暗探还没递来消息，如今并不能下定论。”</p>

其实生死未卜，比之已经确认死讯，并没有好多少，但在当下，又何尝不是一种期望？只要不是确切的死讯，就还有希望，任谁都盼着能柳暗花明，有个好结果。</p>

“而且，我观陛下的意思，表兄活着的几率更大。”</p>

顾瑾拿出了皇帝亲手所写的信给田芝英过目，解释道：“陛下当初派了五千精兵随赈灾使同行，表兄失踪当日，有近百水性极好的兵将也随之跳入水中搭救，如今尚都没有回归，或许……表兄已经被搭救上来，尚在某处不易寻找的地方避难呢。”</p>

这想法虽太过异想天开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田芝英紧紧捏着那信纸，似有希望又带着几分绝望：“真的，真的有可能还活着么？”</p>

洪水猛如虎，能在里面死里逃生的，不是没有，可也太少了。云奉吃过不少苦，流放路上的当过苦役，在祖籍老家也扛着锄头刨过地，但归根究底，他还是个文弱书生，对上天灾，仍旧是束手无策，只能凭着上苍的怜悯。</p>

“是不是能活着回来，不该是嫂嫂亲眼看着么？”</p>

顾瑾摸了摸她的肚子，正色道：“这个孩子，还没来这世上看一看，若嫂嫂坚信表兄已经死了，且起了随之而去的心思，那伉俪情深自然是一段佳话，但这孩子呢？他又何辜？”</p>

“若表兄当真大难不死，回来后却发现你一尸两命，又会如何？”</p>

“还有思月和邵儿，嫂嫂现在这副样子，可有为他们想一想？”</p>

她说的真情实意：“没有双亲的孩子，便如我幼时一般，嫂嫂是知道我曾受的苦楚的，难道舍得让他们再像我一般？”</p>

田芝英怔愣，神情透着几分麻木与迷茫，顾瑾却扳着她的肩膀道：“你清醒些，无论表兄是死是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你不止是表兄的妻子，更是三个孩子的母亲！”</p>

顾瑾心里清楚，若田芝英真的心存死志，那么任自己如何哄劝，也劝不回她。今日最后的结果如何，端看她自己的选择，是要做三个孩子的母亲，还是与云奉生死相随的妻子。</p>

该说的都说尽了，该给的那一丝希望也给了，生产的事情她帮不上忙，顾瑾起身要去叫稳婆进来，田芝英却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已然恢复了清明：“娘娘放心……我会先专心生产的，我也相信，云奉他会活着回来！”</p>

说完，却又语调一转：“只是世事难料，若真有个什么意外，臣妇母家远在千里之外，思月和邵儿，臣妇就只能托付给您了……”</p>

顾瑾心中酸涩，强忍着没露出伤怀，只点了点头，道：“嫂嫂放心，若真那般……我会的。只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照顾更为妥当，我会在外面守着，等着你母子平安的好消息。”</p>

……</p>

顾瑾出了产房，微风拂在面上，带走了产房内的闷热与血腥气，她脚步有些晃动，吓得秋彤连忙上前来扶，满是关切道：“娘娘，您没事儿吧？”</p>

顾瑾只摇了摇头：“没事儿，只是有些恍惚罢了。”</p>

侍卫去请太医的速度也不算慢，没过一会儿，丁太医就被带了过来，往日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胡须都还四下乱翘着，身上的衣衫也不算整洁，显然是在家休沐时被硬薅过来的，连换衣洗漱的时间都没给留。</p>

丁太医原本的那点子被用强的不满在见到顾瑾时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只匆匆的见过礼后，就提着自己的药箱子进了产房。</p>

里面的田芝英已经不哭了，闷声积蓄着力量，等待生产的时候。</p>

这时候任是再担心，也只能满心焦灼地等着，直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丁太医才从产房内出来，顾瑾连忙上去问道：“如何了？云夫人情况如何？”</p>

丁太医捋顺了胡须，对着顾瑾拱手回禀道：“娘娘还请放心，胎位偏的不算厉害，如今已经正过来了，云夫人身子也很康健，又是经产妇，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p>

由他口中说出来这话，那大概十之八九是没问题了，顾瑾松了口气，这才在回廊下的椅子上安心落座。</p>

而此时，司兰也带人绑着顾珍回来了，顾瑾远远看着那被押送过来的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冷哼了一声，转头对着丁太医道：“云夫人虽暂且无碍，但既已请了丁太医过府，就请先去前厅用些茶点，稍候一阵，免得再碰上什么需要您帮忙的地方。”</p>

丁太医自然是应下：“娘娘放心，臣自是会等到云夫人平安生产，确保母子均安后再告退。”</p>

他也看见了侍卫们气势汹汹的绑了人过来，虽不知那被绑的妇人是谁，但丁太医也没多问，只识趣的避去了前厅。</p>

顾瑾稳坐在廊下，直等到丁太医走远后，才对着侍卫招了招手，冷眼看着顾珍被推搡着跪下。</p>

她双手被背缚于身后，跌在地上时一边呜呜叫着，一边挣扎，好不容易才跪坐起来，目光有些心虚，但对上顾瑾时，却更多的是怨毒之色。</p>

“三妹妹，你我倒是许久未见了。”</p>

顾瑾细细端详了一番，女子的容颜与气色都是养出来的，这几年里，顾珍虽嫁了心中的如意郎君，但日子想必过得也并不算舒心，单看那阴沉的眉眼，消瘦的面颊，已然彻底掩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鲜妍与生机，活像是即将凋谢的花朵一般。</p>

顾瑾嗤笑了一声，朝下吩咐道：“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本宫倒要听听，她想说些什么。”</p>

司兰听令，堵嘴的绢布刚一拿出来，顾珍就是一阵破口大骂：“顾瑾！你个贱人！你凭什么绑我！我是侯爵之女，朝廷命官之妻，就算你是贵妃，也绑不得我！”</p>

主子想听她说话，司兰便擎等着她说完，随后才动作利落的兜头劈下两个巴掌，直将人扇得再度歪倒在地，神情轻蔑至极：“真是放肆！”</p>

“娘娘容得你说话，是对你的恩典，你却有胆量冒犯娘娘？单凭这一点，送往诏狱，砍了脑袋都不为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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