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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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棉槿被校医留观到六点就回家了，许欣欣早在五点半就被管家接回了家。</p>

临近冬日，街道边的小摊贩支着摊子守到凌晨三点。天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被笼罩在雾里，遥望不到路的尽头。</p>

归家的巷口总是安静的。灯光昏黄，青苔爬满出现裂缝的墙壁。</p>

越往里走，苏棉槿听到了嘈杂的声音。</p>

“贱老婆子，你那个小孙女在学校天天被我们打。你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晚上不回家吗？因为被我们锁在学校厕所里，不能出来啦。”</p>

金海英的声音刺耳尖利。</p>

苏棉槿宛若置身于冰窖，浑身冷的发颤。</p>

她疯了似的往家跑。</p>

映入眼帘的，是破碎的灯光，总是摆出高姿态的霸凌者们，散落了一地的糖饼摊子和被推搡在地的奶奶。</p>

老人头发花白，空洞的眼睛里淌出泪水。</p>

沧桑衰弱的声音在四面八方的嘲讽中微弱的可怜：“你们不可以欺负小槿，我把钱给你们。我给你们钱。你们不要欺负小槿好不好？”</p>

布满褶皱的手颤颤巍巍地从荷包里抓了一把一块一块的零钱，捧了出去。</p>

寒风中，在世界的一角，照不进丝毫的光。</p>

韩鹂翻了个白眼，一脚踹在苏曼的手上：“谁要你的臭钱。”</p>

钱洒了一地，老人被踹倒。</p>

不知所措中带着绝望的模样，像是世界名画中刻画悲剧的最浓墨重彩的一笔。</p>

“你们在做什么？”</p>

苏棉槿冲过去，将韩鹂和金海英撞倒。</p>

她抓紧苏曼的手，将她扶起来。</p>

金海英穿着高跟鞋，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重重摔在地上，脚踝鼓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p>

韩鹂踉跄几步，倒在了朴宝珍的身上。</p>

朴宝珍护住韩鹂，冲着苏棉槿吼：“苏棉槿，你是疯子吗？谢其昭今天早上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还敢推金姐？臭老婆子，你知道吗，你的乖孙女今天被我们打破了头，头上现在还在流血呢。”</p>

苏棉槿咬唇，攥着手，对他们恨到了极点。</p>

手背上掉落了一滴滚烫的泪珠。</p>

她低头，奶奶哭得眼睛红肿，嘴里还喃喃念着：“对不起，小槿对不起。”</p>

老人只觉得是自己的错。</p>

因为家里的贫困，才让自己的乖孙女惹来了这场祸劫。</p>

苏棉槿心痛地窒息。</p>

她把苏曼扶到小板凳上坐着，轻声安慰：“奶奶，这不是你的错。没事的奶奶，我头已经包扎了。事情都过去了，都会好的。没事的。”</p>

一直没吭声的谢其昭冷笑了一声。</p>

他悠悠开口：“苏棉槿，你还真是乐观啊。”</p>

金海英扶着地，一拐一瘸地站起来。</p>

她长长的美甲折断了半根，钻心的疼痛让她面目狰狞。</p>

碍于谢其昭还在场，她收敛恨意，只敢阴阳怪气：“老婆子啊，只恨你是个瞎子，没有办法欣赏你乖孙女的裸体。我们之前在厕所里把她扒光了，可是拍了不少好东西呢。你要不要听听你乖孙女的尖叫声啊？”</p>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初中在厕所拍摄的视频。</p>

那个时候的苏棉槿勇敢坚韧，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反抗可以避免霸凌的发生。</p>

她反抗的彻底，却还是被扒光了衣服，任由霸凌者们嘲笑和欺辱。</p>

手机里，凄厉的尖叫声在街道里回荡，金海英笑的放肆。</p>

“你，你们......”</p>

苏曼浑身颤抖。</p>

因为愤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的起伏着。</p>

金海英关闭视频，笑的更加大声：“哟，这老婆子不会是要死了吧？死了可不关我们的事哦，我们什么也没做。人到了年纪啊，就是这么容易动怒。还是看开点的好，别把自己气死了。”</p>

苏棉槿猛地站起身。</p>

她操起滚落在地上的擀面杖，不管不顾地朝着金海英的头上砸。</p>

“这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是么？违法的事情说出来，竟然能被你拿出来炫耀？金海英，你们就是恶魔。该死的人是你们，是你们！”</p>

“小槿......”</p>

苏曼踉跄着想要拦住暴怒的少女。</p>

可眼前一片虚无，她什么也看不见。</p>

她蹲下身，无助地捂着脸恸哭。</p>

因为她是瞎子，所以看不到小槿身上的伤痕，看不到小槿每天闷闷不乐还要装出开心的样子。</p>

她最疼爱、宝贝在手心里的孙女，原来从初中就已经开始遭受惨无人寰的折磨。</p>

在这一刻，苏曼怨恨命运的不公。</p>

所有的报应，就报应在她身上好了。</p>

为什么让她的乖孙女经历这样的事情？</p>

她更怨恨的是自己。</p>

为什么她没有早早地发现这些事情？</p>

金海英的惨叫声回荡在小巷内。</p>

鲜血从破开的血洞里往外流。</p>

周围的人都吓傻了，谁都没有想到苏棉槿竟然还会反抗。</p>

金海英被摁在地上，头上流着血，衣服被撕的破破烂烂，裸露出里面黑色蕾丝胸衣。</p>

她看着素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苏棉槿，惊恐又害怕地求救：</p>

“你们，你们快拦住这个疯丫头。我要被打死了，我真的要被打死了！”</p>

朴宝珍反应过来，想将苏棉槿拉开。</p>

柔柔弱弱的少女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根本无法将两人拉开。</p>

“苏棉槿，你疯了？你信不信我们报警把你抓起来？”</p>

“你们说报警我都觉得好笑。你们拍下我裸露的视频都不用坐牢，我凭什么坐牢？”</p>

苏棉槿攥着朴宝珍一起打。</p>

好几个人都来抓她。</p>

养尊处优的贵族们过惯了快活的日子，对于疼痛的忍耐度极低。</p>

但苏棉槿不怕疼。</p>

纵然被抓的满手臂流血，还是不要命地把所有人往死里打。</p>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p>

苏曼在旁边急的泪流满面。</p>

“小槿，别打了。会出事的。”</p>

长期的折辱与压迫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与释放，苏棉槿是带着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心思动手的。</p>

旁观了许久的谢其昭走近彻底红了眼的少女。</p>

擀面杖砸在他的肩膀上。</p>

他宛若毫无知觉般，精准的掐住她的手腕，随意一拧，擀面杖掉落在了地上。</p>

“还会反抗了？”</p>

“谢其昭，你会遭报应的。你们都会遭报应的。”</p>

“苏棉槿，你也太天真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轮回，还会有人作恶么？那些臭名昭著的富豪，哪一个遭受了报应？他们扰乱市场、奸淫女性、贩卖器官、做着丧尽天良的生意，但只会更加富有。就像现在，哪怕我们杀了你，我依旧是我的谢家继承人，SK集团的总裁。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只不过是骗骗你们好哄骗、好愚弄的穷人而已。”</p>

少年黑瞳深沉，苏棉槿哑然。</p>

她知道，谢其昭说的是对的。</p>

如果作恶真的会有报应，还会有人作恶么？</p>

她悲哀地发现，这群人现在的嘴脸再丑恶，以后还是可以不用耗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为各个行业里的领袖。</p>

嘴上喊着人无贵贱之分，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把每个人划分为三六九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