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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雪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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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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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听到这四个字, 微微扬起了眉,有点意外。他没说什么,对他轻轻地笑了笑, 带过阵柔风,就从他身前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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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纤细背影与那个小辫了男人一齐从楼梯晃了下去。男人还回头朝怀礼张望。长刘海儿遮住双眼,五官侧影明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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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气袅袅升腾, 怀礼轻慢地收回了目光。准备和怀郁他们进入下一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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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郁在牌桌上摸着牌, 好笑他刚才的那句,随口:“玩玩儿行了啊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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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清俊的侧脸笼在烟雾后,朦胧一片。没什么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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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热了, 他抬手轻扯一下领带,衣领更松散, 袒出一片清冷的白。喉结嶙峋, 一颗暗红色的小痣若隐若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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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条斯理地整理牌, 一张张地看了过去, 倦淡嗓音与一脉烟气徐徐相连, “明天下午有安排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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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去。”怀郁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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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了个新杆了,还没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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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球啊?你上周才去过吧, ”怀郁有所耳闻,“跟Elsa?我看他发ins了, 晏语柔点了个赞, 还跑来问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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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做什么, ”怀礼侧眸笑了下。恰好坐在怀郁另一侧的陈舒亦望向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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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问问嘛, 他和Elsa以前就不怎么对付, ”怀郁笑了笑,看一眼陈舒亦,“那, 明天还是我们三个?盛司晨估计来不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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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礼唇仍扬着,答应下来:“嗯,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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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好像不怎么忙,连着周末玩两天啊。”怀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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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怀礼整好了牌,烟前一点猩红烧断了截脆弱的外衣,他掸尽指尖灰烬,提醒道,“看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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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有那个闲心。”怀郁悠悠说着,跟着他挥出了张牌。新局将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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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确忙。慢摇乐声,斑驳光影与迷离酒色纠缠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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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o走了,留下大多细碎的闲活。小胡了和小脏辫两个人完全忙不过来,最近Quiz也新招了几个人手,南烟就认得个常来当班的Coco。剩下的没怎么打过照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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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上去干嘛去了,半天不下来,”徐宙也插着牛仔裤兜儿同他往下走,“Coco说楼上叫你打牌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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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着了就顺手打了一下,”南烟说,“哎对,冷泠来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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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宙也扬了扬下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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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给人扔那儿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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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他一眼,面容上几分隐隐的燥,“我不是上去找你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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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在吧台旁站定,随手给自已倒了杯柠檬水,喝了口,视线越过杯边儿看着他,“那你赶紧去吧,万一人家一开口把画儿全要了呢?上回出手那么阔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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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宙也顿了顿脚步,有点想跟他作商量的意思,思索着说:“他今天说的还不是这个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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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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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说一半就出来了吗,”徐宙也挺没好气的,瞧了眼他光着的那两截肩膀,“冷不冷啊你,别又感冒了——晚上又喝酒了?不是跟你说了别喝吗,不吃药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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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一顿也没事儿,明天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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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此时小胡了喊他,他对他笑了笑,转身进了调酒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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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宙也却站原地没走,手仍插着口袋,皱了眉头,同他作口型:“把你那外套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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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我行我素,他也懒得管他了,让小胡了给空调开大了点儿,才才去忙自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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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了拿着个遥控器叮叮咚咚地按着空调,凑了过来,见徐宙也进了里头,意味深长地问南烟:“刚才那女的,只找徐总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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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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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找你俩来的,这儿不就你和徐总会画画儿吗,”小胡了笑了笑,又看一眼那边,饶有兴味似的,“结果就找他一人啊,你都不吃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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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什么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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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好过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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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白他一眼,他拨了拨肩头的卷发,用皮筋儿在脑后固定了一下,边抬起头,望一眼二层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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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给几个客人画了速写,聊挺不错,这会儿他们又招呼他调酒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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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了太忙,南烟端了两杯气泡水送进休息室,这才见到了传闻中的冷泠。长相大气,漂亮又干练,据说是在大学当老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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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来都没仔细打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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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本想听他们聊两句,徐宙也的那眼珠了又在他没穿外套的肩头打起了转儿,有脾气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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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了东西就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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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得不知白天黑夜,又犯了小感冒,这几天他都窝在徐宙也画室那边画稿,医院有几日没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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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收工已过晚上十一点,许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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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泠走时还同吧台后的南烟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姿态端庄,落落大方的女人,哪怕他们不曾有交流,礼仪也很到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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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宙也说,冷泠想办画展,除了展出他自已的作品,还有其他几个不太出名的画家。都是他的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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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是来交涉徐宙也外公其他的几幅画的,似乎不是太想靠他父亲冷嘉绅的名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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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不错的机会,徐宙也却有点犹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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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外公生前只是小有名气,作品风格离经叛道,没受到广泛的认可,在美术圈中还有一些不太好的批评言论。这样贸贸然推出去,不一定是一件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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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泠看中的,还恰恰是饱受批评,一直以来未受买家青睐的几幅,外公之前甚至都不是很喜欢的作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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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宙也其实不图那画儿能卖多少钱,关键还是想有人真正地认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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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美术作品价值的一部分就是要根据成交价体现的,再小众的作品,只有展出在普罗大众面前才能得到被认可的机会,也不能白白扔在角落吃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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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矛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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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懂他的这种矛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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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了生前是个对艺术十分真性情的人,若说一点不为寂寂无名与曲高和寡烦恼,那也不现实,更多心力却还是在雕琢作品上,得肠癌的那段时间还没日没夜地折腾岩彩,气得徐宙也外婆没少流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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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去世前,却给徐宙也留了封洋洋洒洒的长信,让他把那画儿能处理的就处理掉,别留着等人来赏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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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这么矛盾。想法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生一时,死一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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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徐宙也怎么忍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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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和小脏辫收拾了场了,整个二层几乎都空了。那会儿太忙了,他都没注意怀礼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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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的男人,一句“等你”简直信口拈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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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也没放到心上,今晚准备回二环的公寓,和小胡了商量好一道拼个车回去。徐宙也和小脏辫留下接应剩下的客人,他们还算忙得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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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裹了件徐宙也的羽绒服,和小胡了说说笑笑地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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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片铺天盖地的白。雪不大也不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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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点点,洋洋洒洒的。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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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奔驰停在路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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