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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桌席,菜上得差不多了,归念捧着麦一连唱了四五首,直到应衍拎着一个三层生日蛋糕进门的时候,她才把麦丢给别人,回头,一眼就看见他。</p>

屋里灯光明亮,她回国后一礼拜没出过门,吃了睡,睡了吃,皮肤剔透得仿佛能滤光。</p>

陈安致一时屏住了呼吸。</p>

“呀!”</p>

归念一下子绽开笑,笑盈盈望过来,客气招呼:“您来了啊,陈老师。”</p>

她脸上露出的是恰到好处的惊喜,可陈安致看得清楚,她眼神闪都没闪一下。大概是早就听到他来了,只是懒得搭理,这会儿正面碰上了,避无可避了,才装出一副坦荡的模样。</p>

小丫头专门客客气气地呛他。</p>

陈安致笑得也挺真:“念念生日快乐。”</p>

桌上的蛋糕已经拆去了包装纸,三层,最上边立着个可食用的巧克力芭比娃娃,粉色的花瓣裙一层层排布精细。难为应衍一路开车上山,蛋糕却一点都没散架。</p>

归念爱好少且固执,喜欢的那么几样东西十几年没变过,朋友圈轮番晒,一群发小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p>

“都别跟我抢啊!”</p>

她笑嘻嘻拿单反拍了两张,小心把芭比摘下来,给爷爷奶奶和爸妈各切了一块,眨眼功夫蛋糕就没什么形状了。</p>

“Surprise——”</p>

裴瑗和右边的姑娘一人一只手,摁着她后脑勺压进蛋糕里,归念没防备,整张脸扑进去。再抬起脸时,脸和头发都糊了一堆奶油,狼狈得不像样。</p>

陈安致小臂肌肉一紧,又很快松开。</p>

于是蛋糕大战就开始了。</p>

有他们在,蛋糕就没指望吃,裴瑗眼疾手快从他们手下抢出了两块干净的来,盛在纸碟里递给陈安致,然后张牙舞爪地加入了战场。</p>

蛋糕挺甜的,也是她喜欢的口味,一层奶油、一层草莓黄桃,最上面的巧克力层已经被彻底祸祸了。</p>

陈安致吃了两口,他不爱吃甜食,没什么胃口。看着那头融不进去的热闹,一叉子一叉子,吃完了一小块蛋糕。</p>

他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她笑起来什么样了,这么想着,嘴里的甜味也渐渐美妙起来。</p>

“小陈,来这边坐。”</p>

归念奶奶冲他招招手,陈安致走过去,坐到了她对面。两张大圆桌上就坐了他们几个人,那边笑声几乎掀翻房顶,这头几个长辈安安静静吃菜。</p>

“小陈啊,你那新画廊什么时候开呀?”归念爷爷问他。</p>

归念爷爷和陈安致的父亲陈蕤生是一个年纪的人,几十年前下海经商,互相提携,一块赚钱,交情挺硬。陈父中年得子,陈安致比归念爸爸这些同辈人年轻十几岁,话就不太能说到一块去,跟小辈们玩得反倒更多一些。</p>

前几年陈安致父亲因病过世后,归念爷爷就对这个后生越发照顾起来。老人家又追慕传统文化,他自己不会写不会画,就对鼓捣字画、年纪轻轻就雕磨出一副好脾性的陈安致尤其喜欢。</p>

陈安致放下筷子,“还没装修完,乱糟糟的,开业怎么也得等到过完年了。”</p>

“行,改天让归念和媛媛过去给你帮忙,她俩天天闲在家里。”</p>

归爸爸眼皮一跳,忙说:“爸,归念才刚回家,让她好好歇两天吧。再说她笨手笨脚的,能做什么呀,去了净给小陈添乱。”</p>

自两年前那事以后,归爸爸看陈安致就哪哪都不顺眼了。</p>

陈安致嘴里有点涩,不动声色地绕回来,话是对归念爷爷说的:“让归念过来一趟吧。上个月写了两幅古骈,伯父应该喜欢,我一直没空送过来,今天出门走得急,就又给忘了。”</p>

“成!”</p>

归爷爷挺高兴,等饺子上了桌,催着那头玩疯了的孩子们过来吃饭。</p>

两桌不大,归念抢着坐到了妈妈旁边。生日宴,她是主人,只能坐在这桌,挑了个离陈安致最远、也不用与他正视的地方。</p>

两桌人说说笑笑,谈话内容一半是打趣她,一半是夸陈安致。</p>

在场十几个年轻人几乎都当过陈安致的学生,少的跟他学过半年一年,多的七八年,他都当得起一声“陈老师”。</p>

归念爷爷这一辈的人文化程度高的没几个,亦知“字如其人”的道理。陈安致的父母是那个年代的高知分子,后来陈安致开了书画班,一群老人家就都把孙辈送到他那里上课。</p>

陶没陶冶到情操暂且不提,一群小年轻字倒真写得漂亮,学会了笔体,写出的字便有风骨,哪怕多年不练,字都难看不到哪儿去。</p>

陈安致不算忙人,却极难得见,聚会几乎约不出来。难得在归念的生日会上见他一面,一群年轻人就抢着跟他碰杯,知道他从来滴酒不沾的习惯,也不介意他杯里盛的是茶。</p>

“陈老师又要开画廊了啊?这第几个了?”</p>

“第四个。”</p>

“在哪儿啊,我明儿瞅瞅去。”</p>

“还没开业,开业的时候给你们发请帖。”</p>

“哎,陈老师你拿什么护肤啊!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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