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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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说的事情, 变成了现实。</p>

真的有任务者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并且在是在被成精的设施杀死之后。</p>

……替死鬼？</p>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还没有发现这一点，而即便发现的话, 他们估计也会以为, 不过是玩家强退了噩梦罢了。</p>

况且肌肉男凄惨的死状, 以及他“一无所获”的噩梦经历, 估计就会让他在极度的恐惧和愤怒之中, 愤而强退游戏吧。对于观众们来说, 这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p>

但是徐北尽知道，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p>

消失……在窄楼中，几乎就等同于沉沦于永恒崩溃的噩梦之中了。但是这个噩梦并没有崩溃，仅仅只是有任务者失踪。</p>

在那些传言中, 永恒崩溃的噩梦中, 会不断地复现循环噩梦中发生的事情。任务者们会在死亡、复生、再死亡的无限轮回之中陷入疯狂。</p>

他们将无法逃离这个噩梦，他们将跟随噩梦一起坠入深渊。他们将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 永远无法逃离既定的命运。</p>

就像是陷入了bug的一团废弃数据，只能在网络世界里，成为被主脑NE嫌弃的垃圾数据。</p>

成精的家具……</p>

徐北尽想，那些消失的任务者，是否真的就成为了替死鬼，永远地困在了家具之中？除非有人来代替他？</p>

他感到背脊生寒。沉吟片刻之后, 他将主视角固定到蒋双姊那边，而右下角却单独框出来一个小窗，内容却并不是他这边, 而是那台杀死了肌肉男的电梯。</p>

徐北尽的举动引起了观众们的些许好奇，而他的解释是：“这台电梯在上一轮杀了人，想看看这一轮会有什么表现。我在想, 他是不是故意杀人的。”</p>

观众们立刻就被他的思路带跑了：“我觉得是！”</p>

“都故意把人头往地上撞了……我觉得是！”</p>

“啊，好恐怖啊！我决定今天明天都不坐电梯了！”</p>

“楼梯会有监控摄像头默默地看着你……（恶魔低语）”</p>

“啊啊啊啊你闭嘴！你家的灯就在你头顶盯着你看！”</p>

“……球球你们了，我胆子真的很小，我怕今天晚上睡不着觉啊……”</p>

“床……”</p>

“……拒绝。他不通电不联网，我就不信他能成精。”</p>

“我记得，之前谁许愿床成精，变成自己的男朋友来着？”</p>

“我错了！我一定找个活人当男朋友！”</p>

徐北尽忍俊不禁。</p>

直播间画面上，那台电梯静止在八楼，动也不动。那是肌肉男乘坐上这台电梯的地点。徐北尽怀疑的，肌肉男是否会成为这台电梯，短期内似乎无法得到答案。</p>

他又看了看其余任务者的情况，发现他们都安分地待在公寓里，等待着最初的一个小时过去。</p>

于是，徐北尽就站了起来，打算又一次开启自己的遛弯之旅。上一轮噩梦他没有离开书店，困倦地度过了一个多小时。这一次，他决定还是不要和自己作对了，出去散散心也好。</p>

不得不说，徐北尽常年的情绪就是十分沉闷低落的，遇上这种热闹的场景，能出门走走，从而驱散他心中孤独的块垒，也是一件好事。</p>

直播间的视角仍旧对着任务者们和那台杀人电梯，并没有对着徐北尽。他时不时就看一眼，免得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p>

但是他实在是心不在焉。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左手提着一杯奶茶，右手捧着一杯奶茶了。</p>

他又去排队的时候，他的那位扮演者同事也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让他白嫖了两杯奶茶，这让徐北尽感到十分幸福。</p>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挺庆幸，自己是扮演者而不是任务者。</p>

如果是任务者的话，那么这些扮演店员的扮演者，可不会这么轻易地送他奶茶喝。嗯……林檎除外。</p>

扮演者们也是十分欺软怕硬的嘛。</p>

他在商业区内部来回走动，路过一家火锅店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个光头大汉独自坐在桌前，汗流浃背、表情扭曲地吃着辣锅里的菜。</p>

这家火锅店是半开放式的设计，外面的游客直接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p>

徐北尽好奇地看了这名窄楼居民两眼。</p>

那个光头大汉注意到他的目光，于是主动打了一声招呼。</p>

徐北尽迟疑了一下，走到他的身边，有点困惑地问：“你不喜欢吃辣锅吗……？”</p>

“喜欢……”光头大汉有气无力地往嘴里塞着菜，“个屁！”</p>

徐北尽茫然。</p>

“兄弟，我好惨啊。”这个光头大汉一把鼻涕一把泪，“被NE安排成吃火锅的，结果那群任务者不停地重启噩梦，我他妈活生生困在这里吃了四个多小时的火锅了！我要吃吐了！”</p>

徐北尽：“……”</p>

光头大汉绝望地说：“而且我不能吃辣啊！狗屎的NE……杀了我吧！！”</p>

徐北尽欲言又止，最后他举起了自己手中还没喝的奶茶，说：“喝吧，解解辣。”</p>

光头大汉：“……”</p>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p>

徐北尽迟疑了一下，把奶茶递给他。</p>

光头大汉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喝了两口，请徐北尽坐在他对面。</p>

盛情难却，于是徐北尽也开始吃火锅。</p>

徐北尽：“……”</p>

他恍惚觉得，他真的回到了地球。在某个商业区偶遇到一位独自吃火锅的自来熟，他们相谈甚欢，于是就一起吃火锅了。</p>

但是，尽管眼前火锅汤底热气腾腾，尽管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终究是一场噩梦。</p>

最后他反而想起了戴无笑嘻嘻的话。他说，这是他们的第二人生。</p>

尽管是游戏，是噩梦，但是，也可以成为第二人生……吗？</p>

徐北尽犹豫片刻，就真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白菜。他一瞬间就被辣得泪眼汪汪，惹得光头大汉哈哈大笑：“兄弟，你这比我还菜啊！”</p>

……徐北尽发现戴无和眼前这个光头大汉，都喜欢叫他“兄弟”。难道这就是自来熟的打招呼方式？</p>

光头大汉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魏乐章，快乐的乐，文章的章。”</p>

“徐北尽。”徐北尽迟疑了一下，学着魏乐章说，“北方的北，尽头的尽。”</p>

魏乐章随便地感叹了一下：“嚯，你名字还挺有趣的嘛。”</p>

徐北尽不好意思地笑笑。</p>

魏乐章是个大大咧咧、粗野随性的男人。比起戴无那种半真半假的随便态度，谈及噩梦、窄楼、主脑等等，魏乐章总是更加的无所谓。</p>

他说：“关我屁事。只要主脑不再把我扔进这个噩梦，让我吃四个多小时的火锅，我就谢天谢地了！”</p>

徐北尽不怎么动筷，但偶尔也吃两口。他说：“总比做家具好……”</p>

说着，他突然一怔。</p>

他只是开玩笑一样地随口一说，用这个噩梦中的某些元素回应魏乐章的话，但是他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p>

成精的家具……会不会是扮演者们扮演的？</p>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魏乐章就说：“哎哟，你也知道啊？”</p>

徐北尽眨了眨眼睛。</p>

魏乐章随口就出卖了他的朋友：“我跟你讲，我认识一个扮演者，老惨了，在这个噩梦里当马桶。”</p>

徐北尽：“……”</p>

他一阵反胃。</p>

魏乐章反而嘻嘻哈哈：“总之，他只要进这个噩梦，我就三天不愿意见他。”</p>

徐北尽瞥了一眼红红的辣锅，默默地放下了筷子。</p>

魏乐章还毫无自知之明地继续说：“不过呢，反正在窄楼里也不会吃喝拉撒的，就是觉得变成马桶……哈哈哈哈又惨又好笑啊！”</p>

徐北尽心想，你怕是不知道，有个任务者……</p>

算了。</p>

吃饭的时候想这些干什么呢？</p>

他顺水推舟地转移了话题：“所以这个噩梦，真的有人扮演那些家具？”</p>

“有啊。”魏乐章显然不把徐北尽当外人，“就我认识的那个扮演者。他跟我说就这个噩梦里，还有个什么……网络，能让他们这些扮演家具的相互沟通，还可以流动。</p>

“不过他嘛，顶多也就是从这个马桶，流到那个马桶……哈哈哈哈，真可怜。”</p>

他用着“真好玩”的语气，说着“真可怜”。</p>

“不过好像也不只是扮演者吧。”魏乐章又说，“还有任务者。”</p>

徐北尽怔了怔：“任务者？”</p>

“就是……类似永恒崩溃的噩梦那种吧。”魏乐章解释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好像有任务者也进到那片扮演家具的网络里了……也不能说家具吧，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乱七八糟的。”</p>

“那原来的扮演者呢？”</p>

“被挤出来了呗。”魏乐章说，“不过，我也好久没在这个噩梦里扮演过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全是听我认识的那个扮演者吐槽的。</p>

“哦对了，我记得楼上有一家电影院……有个收银员？他以前就扮演过家具，后来被任务者挤出来了。”</p>

徐北尽想，这说的是……戴无？</p>

所以戴无才会对他说，“小心背后”？因为他曾经就是被小心的对象？</p>

话说回来，戴无曾经扮演的，会是什么形象？</p>

十几分钟之后，徐北尽告别魏乐章，去往四楼，找到戴无，问出了这个问题。</p>

戴无：“……”</p>

他翻出一对死鱼眼，生无可恋地说：“你这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而且……”他狐疑地看看徐北尽，着重看了看他手里的奶茶，“你这未免也太悠闲了吧。”</p>

徐北尽学着戴无的样子耸耸肩：“这样的噩梦比较少见。”</p>

这样繁华的、有各种美食和店铺的噩梦，确实比较少见。绝大多数的噩梦中都是一片衰败荒凉之景，有的甚至宛如末日。</p>

戴无笑了一声，说：“所以你就来享受生活了？”他又说，“不过这样也好……”</p>

徐北尽说：“别扯开话题。”</p>

戴无：“……”</p>

他翻了一个白眼，唉声叹气：“难道这种丑事也非得说出来吗？”</p>

“所以你变成什么了？”徐北尽好奇地问，他又体贴地补充说，“如果是马桶这样的，可以不说。”</p>

戴无惊得咳了一声：“什么？真有人……算了。我不是啊。我是……”他沉默片刻，然后说，“抽油烟机。”</p>

徐北尽：“……”</p>

他嘴角一抽。</p>

“我可没杀人啊。”戴无说，“那些消失的任务者，会随机分配成为某些扮演者的替死鬼，然后我就欧气爆棚了。”</p>

原来是随机的……徐北尽暗想。</p>

这么说的话，在上一轮噩梦中死去的肌肉男，还真的是已经进入那个特殊的网络平台了。也不知道他成为了什么。</p>

徐北尽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这人死有余辜，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死法和死后的遭遇，令人不寒而栗。</p>

不过……以肌肉男的性格，他如果变成什么很有杀伤力的设施，那么现在噩梦中的这几名任务者，特别是蒋双姊、瘦子等人，说不定就危险了。</p>

此时，第四轮噩梦开启之后，时间来到第三十分钟。</p>

直播间的画面上出现了特殊的变化。</p>

虽然蒋双妹已经知道，因为她在第一轮噩梦就死过一次了，所以噩梦中这些成精的设施不会在追杀她，但是基于恐惧、戒备和谨慎，她还是选择在第四轮噩梦一开始，就缩到了大门边上。</p>

死亡带来的惊恐依旧如影随形。她不想再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地步了。</p>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噩梦最初的半个小时。站久了腿也有点麻，她活动了一下身体，但是脚踝一扭，就朝门那边歪到过去。</p>

“诶诶……痛！”</p>

她的头直接就撞到了门把手上，把门把手都给按下去了。</p>

她伸手尝试了一下，结果真的就轻而易举地把公寓大门给打开了，压根就没有了必须等待一个小时的限制！</p>

……怎么会这样？</p>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钟。噩梦刚刚开始半个小时，窗外已经浓黑如墨。</p>

是因为，第四轮噩梦……发生了崩坏？所以他们可以提早一些出门了？</p>

蒋双妹猜测谁都不会想到这一点，毕竟，他们在前三轮噩梦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也不太可能在第四轮噩梦的时候尝试破局。</p>

可是……万一就在他们白白浪费的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一些通关结局的必要条件怎么办？</p>

蒋双妹虽然没有那种推理思辨的能力，但是她也曾经见多识广，见惯了噩梦中主脑坑害任务者们的陷阱与诡计。</p>

于是，她立刻就意识到，她得赶快找到姐姐，得把这件事情告诉蒋双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