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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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窗帘杀死了蒋双姊……</p>

谁会对蒋双姊心怀怨恨？</p>

几乎就是一瞬间，瘦子就想到了，蒋双妹如此疯狂的答案。</p>

一段时间过后，蒋双妹似乎冷静下来了。她将剪刀狠狠地扎在窗帘上，随后平静地冲着三名任务者点点头，随后说：“抱歉。我们下去吧。”</p>

瘦子几乎将此时的蒋双妹，错认成她的姐姐。</p>

他们回到了一楼。</p>

蒋双妹强忍着悲痛，抚摸了一下电梯上的按钮。她轻声说：“对不起。”她停顿了一下，“我会活下去的，姐姐。我会……离开这个该死的游戏。”</p>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p>

可是，电梯里仍旧是一片沉寂，仿佛灰尘落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p>

蒋双妹吸了吸鼻子，没有再哭。她已经认清了现实。</p>

她捏紧了那几张道具卡，包括那张“恶魔的假面”。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使用面板卡查看窗帘，即肌肉男的面板的时候，她了解到了谁都无法想象的东西。</p>

使用“恶魔的假面”这张道具卡的代价，不仅仅是性情上的偏激傲慢。</p>

在丢失这张道具卡之后，“恶魔”对曾经的主人弃之如敝履。</p>

于是，如果有人对这位被抛弃的任务者使用面板卡，那么他的面板信息，甚至于他的过去，都会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p>

因此，蒋双妹得知了肌肉男的住所、所拥有的道具卡、所经历过的噩梦、所掌握的人脉资源、所拥有的信息网等等。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现在就完全可以成为“肌肉男”。</p>

此外还有，林檎的心上人是那名书店老板……</p>

蒋双妹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闪过些许的思索。</p>

在姐姐离开之后，她终究得依靠自己的能力求生。而通过面板卡看到的信息，也许可以帮助她在窄楼底层立足也说不定。</p>

爱情吗……</p>

蒋双妹冷不丁苦笑了一声。</p>

她想，真的有人会在窄楼这种地方，收获……爱情？</p>

她最后整理了一下思绪，抹了抹脸，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与其他的任务者汇合。</p>

几分钟之后，他们用保安室的榔头敲开了配电间紧锁的门，然后又破坏了这里的电路。</p>

随后，主脑的声音响起。他们达成了一个普通结局。</p>

*</p>

徐北尽在书店里睁开了眼睛。</p>

恍惚片刻之后，他与观众们道别。</p>

这一次的直播持续时间很长，粗略来算就有四个小时。不过直播尽管已经结束了，对于徐北尽来说，这个噩梦对他的影响仍旧在持续。</p>

奶茶……</p>

呃，不是这个。</p>

他说的是，他可以主动介入到噩梦的进程中了。</p>

主脑并没有禁止他透露那些，通过直播获得到的信息。似乎NE默认了，那就是他知道的事情，可以透露给其他人。就像是扮演者能够将自己知道的信息，随意透露给同伴一样。</p>

然而，扮演者和任务者终究是不一样的。</p>

他兴致勃勃地思索着，可是不过片刻，他就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p>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p>

这说的并非是靠门侧的窗，而是另外一侧。在窄楼中，无论屋子在什么位置，与门相对的那扇窗子，总是可以看得到窄楼外面的场景。</p>

那是浓雾。灰色的雾气遮天蔽日，而窄楼就伫立在这样的灰雾之中。</p>

从未有阳光、从未有雨水。这幅荒凉破败的场景仿佛亘古不变，令人心生畏怯与不安。</p>

任务者们对于灰雾的好奇，终止于一些走进却从未走出灰雾的好事者的牺牲。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几乎是这些人类刚刚被困在窄楼的时刻。</p>

那个时候，徐北尽或许也就如同现在一样，站在书店的床边，静默而无声地望着窄楼外浓浓的灰雾。</p>

他任由自己的思绪发散着，甚至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他想起多年以前的事情，想起自己刚刚来到窄楼时候的记忆……那的确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p>

他甚至放任自己想起一些关于地球的记忆。他想，或许这就是因为，在刚刚的那个噩梦中，他回到了宛如地球一样的商业区。</p>

……然后他突兀地想起了沈云聚。</p>

那一刻他有些后悔，因为他一点儿也不想面对那些事情。</p>

沈云聚说，他曾经在地球上见到过那片商业区。</p>

沈云聚还隐瞒了一些别的东西，徐北尽看得出来，并且他能猜到一些。</p>

但是……那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是沈云聚说的，还是他没说的，情况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以来，难道真的没有人发现过一些问题吗？</p>

当然有。</p>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生活还是没有发生改变？</p>

不……也或许……</p>

徐北尽深深地望着窗外的那片灰雾。</p>

他想，近日来……似乎的确有些暗潮涌动……是不是？</p>

然而即便他知道，他似乎也……徐北尽近乎习惯性地悲观，可是他旋即又想到，不，不对。他可以利用直播间获得的信息……他可以主动介入到噩梦的进程之中！</p>

……谁来找他？</p>

徐北尽困惑地歪头，他想，不会是林檎吧？</p>

……要命，他居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p>

他慢吞吞地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了房门……接着，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p>

门外，自称为失败者、废物的牧嘉实，举了举手里的一些饮料，然后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p>

他依言来拜访徐北尽了。</p>

徐北尽感到了一些意外，他将牧嘉实迎进了门，但仍旧有些回不过神。</p>

牧嘉实……不是去更高的楼层了吗？他这是选择没去更高的楼层，还是……又在更高的楼层失败了？</p>

徐北尽不太好意思问这件事情，不过牧嘉实倒是主动说：“我没有去往更高的楼层。”</p>

徐北尽更加不好意思了：“是因为……？”</p>

牧嘉实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抱歉，倒也不是因为和你的约定，而是因为……”他叹了一口气，“我是一个失败者，你明白吗？如果我不能调整自己的心态的话，即便去往了更高的楼层，也没有什么用。”</p>

徐北尽默然片刻，不知道说什么是好。</p>

牧嘉实却转移了话题：“本来想噩梦结束之后就过来的，不过想带给你一些饮料……”他往徐北尽那边推了推，“这些饮料找了挺久才找到的，所以才这么晚来拜访你。”</p>

徐北尽有些困惑地问：“找了挺久？”</p>

牧嘉实迟疑片刻，随后说：“就是……林檎大佬……”</p>

好的，他把市面上的货扫光了是吧？</p>

徐北尽表面若无其事，心中一阵无语。</p>

他不知道的是，实际上是丁亿为了上一个噩梦做准备，把她能得到的饮料全都放到了某个屋子里，用作和林檎做交易。而那几乎是整个窄楼底层库存的一大半。</p>

而在窄楼底层，原本市面上流通的一些饮料，也确实大部分都被林檎拿走了，但是在数量上，比起丁亿收集的那一些，不过是杯水车薪。</p>

就连堕落任务者狂欢派对那边，这几天都怨声载道。</p>

徐北尽自然不知道其中周折，倒是对林檎有些哭笑不得。</p>

牧嘉实观察着徐北尽脸上的表情。面前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地深沉平静，即便他提到了林檎，徐北尽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p>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徐北尽和林檎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好？还是说……故作平静？</p>

牧嘉实压根看不出来。</p>

就好像几年之前，如果不是徐北尽突然怒气勃发，将那名过分的任务者扔出他的书店，那么任务者恐怕还将这名书店老板当成什么好脾气的家伙。</p>

可实际上，惹恼对方，实在是不那么明智的选择。</p>

几年前牧嘉实给徐北尽送了一些饮料，那反而令他有所收获。从这一点来看，他面前的这名书店老板，恐怕是奉行等价交换原则的。</p>

如果他有意，那或许也可以利用这一点，与他做一些交易，就如同几年前一样，说不定也能获得一些噩梦的线索。</p>

但是……</p>

牧嘉实却突然惫懒了起来。</p>

他不想重复这几年的宿命。他选择留在窄楼底层，仅仅是因为，他想停下来。他感到了疲惫——因失败而产生的疲惫。但那不仅仅是失败，更是一种……</p>

走投无路的溃败。</p>

于是，他反而和徐北尽聊起了生活，聊起窄楼中的一切。</p>

他反而用略微戏谑的口吻，提及了除噩梦以外的，窄楼的更高层的生活。</p>

他说，在更高的楼层，生活比窄楼底层稍微舒服一些，但是也更加的死气沉沉。越往上越是如此，因为，越是往上，噩梦的难度越高，情况就越发险恶。</p>

任务者们越来越觉得，他们不可能离开窄楼，于是越来越绝望和崩溃。硬要说的话，窄楼底层反而更加热闹一些。</p>

起码这里还有一些狂欢夜。尽管那不是什么好去处，可那起码是热闹的地方。</p>

“而更高的楼层……”牧嘉实说，“所有任务者只是讨论着噩梦、通关方案、道具卡的搭配。”</p>

徐北尽认真地听着。</p>

牧嘉实苦笑了一声：“就连卡贩子这种人都没有。”他情绪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是……任务者，仅仅只是任务者。穿梭在噩梦中……仅此而已。”</p>

徐北尽的表情微微一动。</p>

他突然想到，在之前的噩梦中，他在向观众们讲到卡贩子、制衣者之类的存在的时候，观众们曾经玩闹一样的一问一答。</p>

“这群任务者，每天都在干嘛？”</p>

“除了任务，什么都干。”</p>

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不务正业，而更高楼层的任务者，反倒成为了工作的机器。</p>

这鲜明的对比让徐北尽不由得露出些许的笑意。也并非全然是觉得好笑，也同样有着难言的苦涩。</p>

然而在牧嘉实眼里，仅仅就只有一个意思——嘲讽。</p>

牧嘉实：“……”</p>

他有点惊讶地看着徐北尽，心想，为什么书店老板要对他刚才说的话露出这样的表情？</p>

他与徐北尽面面相觑。</p>

他不明白徐北尽为什么露出嘲讽的表情。</p>

徐北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了。</p>

牧嘉实沉默片刻，然后试探性地问：“你有了解过窄楼更高的楼层吗？”</p>

徐北尽摇了摇头。</p>

牧嘉实微微一皱眉，总觉得不信。徐北尽刚才那个表情，与他现在的样子配合起来，只让牧嘉实觉得，他有所隐瞒。</p>

于是牧嘉实又说：“在我回到窄楼底层之前，更高的楼层那儿，一直有一个流言。”</p>

徐北尽怔了怔，不知道牧嘉实为什么突然提到这儿。</p>

他哪里知道，牧嘉实心眼儿多，因为徐北尽的一个微表情，就瞬间在心中生出了九曲十八弯的种种想法。</p>

牧嘉实说：“那个流言是……”他下意识放慢了语速，观察着徐北尽的表情，“有人成功地离开了窄楼。”</p>

他说出这个消息，当然就是为了试探徐北尽的反应。</p>

而徐北尽下意识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p>

……有些？</p>

牧嘉实觉得不对劲，毕竟有人离开窄楼这个传闻，不管真假，任何任务者在初初听说的时候，都必然露出震惊、甚至欣喜若狂的表情。</p>

徐北尽的反应似乎有点过于平静了。</p>

而随即，牧嘉实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p>

真是的……明明眼前这个男人也就是一个书店老板，他就只是游戏中的一个NPC而已，难道还要指望他露出与玩家类似的表情吗？</p>

不过，牧嘉实倒也知道，有些窄楼居民同样也对窄楼深恶痛绝。或许他们也会想着离开窄楼也说不定？</p>

牧嘉实被自己心中这个念头给逗笑了，尽管他没有真的笑出来。</p>

他是说……窄楼居民啊。不过就是游戏中的NPC，不过就是一串数据而已。他们真的知道自由、逃生、希望等等的含义吗？</p>

哪怕是主脑NE，哪怕是人工智能，都未必能很好地了解这些人类的概念。</p>

而仅仅只是一串数据的NPC？</p>

牧嘉实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想，他或许是被徐北尽奇怪的表现给弄得有些迷惑了。</p>

其实，徐北尽虽然在窄楼居民中显得正常许多，但是，他的“正常”不恰恰就是他的“不正常”吗？</p>

或许……他就是太喜欢胡思乱想了。</p>

徐北尽没想到牧嘉实会想到那么多事情，不过牧嘉实说的消息，的确给他带来了一些意外之喜。</p>

原来最近窄楼的任务者中，流传着这样的消息，也难怪他总觉得近日的窄楼底层都是暗流涌动的。</p>

不管如何，这似乎就解释了，为什么丁亿这名日用品商人，都铤而走险地选择去往更高的楼层了。</p>

有人成功地逃离了窄楼……</p>

……成功。</p>

徐北尽不免喟叹一声。</p>

他想，这或许会成为那些绝望的任务者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吧？</p>

或许……还会成为那些绝望的扮演者们的？</p>

不过扮演者们的消息终究不够灵敏，不似任务者那边，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徐北尽这儿居然才刚刚知道。</p>

但是不管如何，看起来，这场风波终究会波及到扮演者这边。</p>

这会是好事？坏事？</p>

徐北尽陷入了沉思之中。</p>

就在两人纷纷沉默之际，大门突然被敲响。徐北尽回神，又有些莫名其妙。</p>

等等……</p>

他带着一点点的无语，走过去开了门。</p>

果然，是林檎。</p>

一时间，徐北尽甚至感到了一点点好笑。</p>

和牧嘉实一样，林檎也提了饮料，而且比牧嘉实多得多。</p>

“我挑了你喜欢的，先送过来一点。还有点其他的。”林檎一边说，一边十分自来熟地往屋内走，“我想来借本书……”</p>

林檎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坐在那儿的牧嘉实。</p>

他用一种十足挑剔的眼神看了看牧嘉实。</p>

徐北尽：“……”</p>

场面一度显得极为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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