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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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观众们提及最近局势不太好，然后现在又提到了莫名其妙的%&#$……他想，那不会是一场战争吧？</p>

这个问题无从解答，于是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p>

为什么会出现乱码？是直播系统的敏感词屏蔽，还是……NE做的？</p>

如果是前者，之前已经出现过突然切断画面源的事情，现在又冒出来屏蔽词什么的，徐北尽也不算意外。</p>

但是如果是后者……</p>

NE果真已经注视着他了？</p>

徐北尽摸了摸鼻子，不安之余，居然还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p>

但是……但是如果NE真的知道他在直播，为什么它不阻止？为什么会放任？</p>

徐北尽看着这块出现在他的眼前的光屏，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解和怀疑。</p>

他怀疑，NE是不是……</p>

出了什么变故？</p>

他微微垂下眼睛，他想到了自己这十来天里，都没有进入过任何一个噩梦。他发现NE似乎在默许他的直播。</p>

他想起之前窄楼中的“有人成功离开了窄楼”以及与“终极噩梦”有关的流言，随后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p>

NE是否在放任这些流言的出现？</p>

他不相信NE不知道这几年窄楼中任务者们的死气沉沉，他不相信NE不会知道那些流言带来的杀伤力，他不相信NE不会为现在这样的局面准备任何应急方案。</p>

他想，或许NE在背后推波助澜？</p>

……但是目的是什么？</p>

这个问题摆在了徐北尽的面前，他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让他的脸色并不好看。</p>

“有人成功离开窄楼”和“终极噩梦”的传言只会导向一个可能，即窄楼的任务者和扮演者，都会拼了命去寻求那个希望。</p>

窄楼会重新变得活跃，人们会重新对窄楼的更高层燃起希冀。</p>

从某个角度来说，“有人成功离开窄楼”这个传言，恰恰可能会带来“有人成功离开窄楼”这个结果。</p>

……会有人真的在这场变故中离开窄楼吗？真的有人能逃出这个游戏吗？逃离之后……又会怎么样呢？</p>

徐北尽发觉自己的手指正在颤抖。他知道那可能是因为恐慌、不安、焦虑……但是他与那些情绪都隔了一层。他似乎处在一种冰冷的、与世隔绝的状态。</p>

他模糊地想，在很多年之前，他曾经也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中。</p>

而那是因为……</p>

“啊啊啊！！”</p>

“我靠！！”</p>

“搞什么……！”</p>

徐北尽被直播间那儿突然传来的惊叫声惊醒。</p>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直播间的画面，随后，他的瞳孔骤然一缩。</p>

*</p>

任务者们觉得这个噩梦简直是在无理取闹。</p>

是的，有人被另外一个人推下楼然后死了；是的，即便他死了噩梦也没有重启；是的，后来他们也没有找到凶手，就好像那个凶手人间蒸发了一样……</p>

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那两个人实际上就是凭空出现，然后凭空消失的啊！</p>

牧嘉实和绯都怔怔地盯着天台的边缘。</p>

就在刚才，两个人影突然同时闪现，就好像空白的画布上突然涂抹上去两个黑影。随后，一人被推下楼，另外一人又骤然被从画布上抹去。</p>

收藏家睁大了眼睛，嘴角笑意浓郁：“有意思。”他喃喃自语着说，“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只是为了坠楼……坠楼？”</p>

这一刻，他的大脑中似乎闪过一些什么。</p>

牧嘉实皱眉说：“不……这不对劲。之前那名书店老板曾经对我们说过，坠落对于游乐场的那群人来说，是一种刑罚，是为了惩罚和他们的理念不合的人。”</p>

绯顺理成章地接口说：“上一轮噩梦，我和他也是被那些求生者押送过来的。为什么这两个人是突然出现的？”</p>

“就好像是……不存在的影子一样。”牧嘉实分析着，“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该死，到底为什么？”</p>

他突然看向光头和花臂：“你们之前来到这个噩梦的时候，有遇到这种事情吗？”</p>

光头和花臂同时摇头。</p>

光头说：“我们就没看见那个死人。”他控制不住地露出焦躁的神情，“为什么……”</p>

“……是因为，第一轮噩梦的时候，我们路过了游乐场？”牧嘉实喃喃说，“你们之前来到这个噩梦，是不是没有在一开始去游乐场？”</p>

光头愣了一下：“不……没有。”他诧异地说，“为什么和游乐场有关？这……这很奇怪啊。难道不是噩梦中有什么，我们就能经历什么吗？”</p>

牧嘉实沉默不语，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有什么细节，他们一直忽略的细节……</p>

他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似乎还得下楼一趟。去看看那个死者，是不是我们第一轮遇到的那个。”</p>

花臂嘀咕着说：“他死了，噩梦还是没有重启。”</p>

光头又说：“正好，去找那个书店老板吧。说不定他还有什么信息没和我们说。”</p>

绯诧异地问：“什么书店老板？”</p>

牧嘉实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又忘了？”他皱眉说，“我怎么觉得，第二轮的遗忘速度，比第一轮快很多？”</p>

此时，他们大眼瞪小眼，只有光头和牧嘉实还没有开始遗忘记忆。</p>

于是最后，也就只有光头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是的。越往后，遗忘速度会越快。”</p>

牧嘉实喃喃说：“那可真是糟糕啊。”</p>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绯。</p>

绯说：“不用跟我解释了。先下楼，去你们说的那个书店吧，节约时间。”</p>

“是的，去书店……”牧嘉实突然停顿了一下，“等等，书？！”</p>

他的脑中骤然闪过一丝灵光。</p>

就如同此前的徐北尽，他也想到了，纸笔写出来的是乱码，那么，书店里的书又会是怎么样呢？</p>

他兴冲冲与其他任务者分享了自己的看法，然后几人一同下楼，先是去确认了一下那名倒在地上的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对方就是他们在第一轮噩梦亲眼看见的那名坠楼者。</p>

绯在一旁轻声说：“但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好像出现就是为了死亡？”</p>

花臂撇撇嘴，小声说：“真是神神叨叨。”</p>

收藏家笑嘻嘻地说：“既然不确定他的身份，用面板卡不就行了吗？用完的废卡正好可以给我。”</p>

光头忍不住冷笑一声，呛了回去：“你要是不说最后一句，说不定真有人愿意用。你说了，那就不可能了。”</p>

牧嘉实沉沉地叹了一口气。</p>

就这几个人，居然还是来自更高楼层的任务者……人类还是快点毁灭吧。</p>

他们盯着这死去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正要往回走，去大楼的书店里找徐北尽，就在这个时候，绯突然停住了。</p>

“那是……那个走入雾气中的男人，是吗？”</p>

她用一种近乎虚无缥缈的语气，喃喃说着。</p>

他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废墟上，那个饿到两颊凹陷、步伐虚浮、双眼无神的男人，又一次如同僵尸游魂一样地出现，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似乎又在寻找食物。</p>

他们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走入废墟的某个角落，等他出现，他手里又拿着一个面包，然后他转了个身，缓慢地离开。</p>

牧嘉实皱起了眉。</p>

花臂不解地问：“他之前不是已经拿着一个面包了吗？又饿了吗？”</p>

牧嘉实与绯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沉默地跑了几步，上前拦住了那个男人。</p>

那个男人警惕地抱住了自己的面包，声音干涩地大喊：“不能……抢东西！”</p>

“我们没想抢你的面包。”牧嘉实观察着他的表情，确认他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见过，“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p>

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他点了点头，说：“你们问。”</p>

“你是来寻找食物的吗？”</p>

男人点点头。</p>

“那你之前找到的食物呢？”</p>

男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牧嘉实：“我……没有食物。”</p>

任务者们都怔了怔。</p>

男人说：“我没有食物……所以，才来找食物。”</p>

莫名地，牧嘉实心中升起一阵奇妙的既视感。他说：“可是，我们之前见过，当时你手里就拿着一个面包……”</p>

“什么？”男人吃惊地瞪大眼睛，“不，不可能，我们没见过。你认错人了。我今天第一次找到食物，也第一次遇到你们。”</p>

绯在牧嘉实的身边轻声说：“他也遗忘了。”</p>

牧嘉实点头。</p>

是的，眼前这个男人也遗忘了一些记忆。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他已经收获了一个面包，已经有了足够的食物。</p>

但是他觉得他没有，他仍旧觉得饿。就像是巫见在遗忘了自己曾经吃过东西之后，就在短时间之内重又感到了饥饿。</p>

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如此。</p>

这就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诅咒他得而复失、徒劳无功。</p>

可是……为什么？这个噩梦中其他求生者，也是这样的吗？这片废墟，为什么会笼罩在遗忘与无限循环的阴霾之下？</p>

任务者们再三和这个男人确认了他们之前的会面，但是男人都不耐烦地否认了，甚至于露出了戒备和排斥的表情。</p>

他抱着面包，有点焦虑地想要离开。</p>

绯突然说：“有人死了。”</p>

男人骤然停下脚步。</p>

绯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动作，缓慢地说：“是被人从楼上推下来的。凶手也已经不见了。”</p>

“闭嘴！”男人突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恶的表情，“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p>

绯下意识怔了怔，被男人吓了一跳。</p>

牧嘉实接话说：“但你其实知道一些什么，对吧？那个死去的人……和你有关吗？”</p>

男人近乎暴怒地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来打扰我！！”</p>

说完，他就硬是拖着因饥饿而沉重的脚步，慢慢走远了。</p>

他似乎又走向了他那位于西南角，雾气之中的家。</p>

牧嘉实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地分析着：“看起来，在这个噩梦中，似乎还有一条隐藏着的规则……这个男人同样在遗失记忆，他会遗忘之前已经找到的食物，重新出现在藏宝库寻找食物。”</p>

绯说：“可是，为什么？”</p>

牧嘉实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上一轮噩梦，我们没有发现他又回来了。”</p>

绯点了点头：“抱歉，这是我的问题。”她有些惭愧地说，“当时你们去楼里面寻找凶手，我应该注意一下废墟那片的动静的……”</p>

“别忙着背锅了。”光头不耐烦地说，“现在的重点是，我们应该去书店了。”</p>

牧嘉实点了点头。</p>

收藏家没有急着走，他看着周围忙碌的求生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末日废墟上肮脏却清冽的空气。</p>

他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噩梦有点割裂？”</p>

其余任务者看了他一眼。</p>

收藏家的眼神极为明亮，嘴角笑意盎然：“游乐场的那群人在说‘人类是地球的杂质’，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用寻找食物？那个死掉的人，书店老板说那是游乐场那群人对他的刑罚。</p>

“可是……为什么他的死亡没有给这个噩梦造成任何的变化？为什么那个男人一直在寻找食物？你们不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逻辑吗？有一种非常明显的……</p>

“割裂感。”</p>

牧嘉实问：“割裂了什么？”</p>

收藏家耸了耸肩：“这片区域本身？”</p>

“我明白你的意思。”绯突然说，“在这个噩梦中，没有一条明确的线索，或者说一场事件，将整个噩梦串联起来。</p>

“而如果说那个坠楼的男人，串联起了游乐场和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那这样的串联也未免太生硬了一点。”</p>

牧嘉实慢慢点了点头：“这个噩梦中的线索是散乱无章的。”</p>

绯很有默契地接话说：“但是在噩梦中，必然有一个核心事件，导致了这个噩梦——导致了噩梦的主人的恐惧。”</p>

“……说到底，”光头说，“这个噩梦的主人是谁？”</p>

任务者们面面相觑。</p>

绯喃喃说：“是那个男人吗？他日复一日地收集着食物但仍旧感到饥饿；是游乐场中的某个求生者吗？他可能对末日、对废墟产生了恐惧；是……”她突然说，“是那个坠楼的男人吗？”</p>

巫见瞪大了眼睛：“那个是……噩梦的主人？”</p>

收藏家玩味地笑了笑：“不是不可能。而且，他的死亡没有导致噩梦的重启，不就恰好验证了，他确实是有点问题的吗？”</p>

巫见弱弱地说：“或许那只是剧情杀……”</p>

其余任务者同时看了他一眼。</p>

巫见立刻闭上了嘴。</p>

牧嘉实沉思片刻，随后说：“如果……是一本书呢？”</p>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到的是林檎还给徐北尽的那本书；想到的是那本书的封面上，沾着血的纸和一支笔；想到的是那一天，在窄楼的某个拐角，遇到的那个手中握着一支笔的窄楼居民。</p>

他说：“在这个噩梦中，我们写出来的字会变成乱码，但是有一家书店，里面有无数的书——那些书，又是怎么样？”</p>

收藏家第一个反应过来，诧异而感兴趣地问：“你是说我们在一本书里？！”</p>

牧嘉实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认为这应该是一条线索。”</p>

光头没兴趣理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他说：“那赶快去书店吧。”</p>

几分钟之后，任务者们来到书店里。</p>

牧嘉实上前一步，对端坐在书店柜台后的徐北尽说：“老板，我们来找一本书。一本，可以看清的书。”</p>

他观察着这个肤色苍白的男人，发现对方的唇边似乎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p>

……他在笑？为什么？</p>

牧嘉实诧异地思索着，他再一次怀疑起自己对徐北尽的印象，是否真的可以套用进噩梦中的这个男人的身上。</p>

……其实徐北尽只是为任务者们的聪明伶俐，而老怀甚慰。</p>

他感觉自己用着近乎和蔼慈祥的表情，看着面前送上门来的任务者，心中十分的欣慰。然而在任务者们的眼里，此刻的徐北尽简直像是看到猎物送上门来的恶魔。</p>

尽管也的确是有“送上门来”这个共同点。</p>

他的表情让牧嘉实几乎认为自己找错了线索。</p>

“书？”</p>

徐北尽低声重复着这个字眼。</p>

随后，他突兀地笑了一声。</p>

他那修长苍白、线条优美的右手就放在柜台上，食指搭在那本书上，轻轻地点了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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