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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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p>

蒋双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背后一凉，蹭蹭蹭地倒退了好几步。</p>

绯和沈云聚下意识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她。</p>

蒋双妹咽了咽口水, 声音颤抖着说：“血……地上，有血。”</p>

于是另外两名任务者同样下意识低头去看，沈云聚忍不住皱了皱眉，绯则本能地抬了抬脚。他们有些不知所措。</p>

那是一层薄薄的血，几乎与地板的深色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那种黏稠的感觉粘在脚底, 那么恐怕到离开这一层楼, 他们都不会发现地上的异样。</p>

他们恐怕会认为这一层楼就是如此的安静，而这安静本身, 就是这一层的诡异之处。</p>

不过现在他们发现了这一层血迹。三名任务者面面相觑, 观察着地上的血迹, 想要找到来源与范围。然而，他们发现这些血迹仿佛已经铺遍了整层楼。</p>

但是没有尸体。</p>

21楼的死寂与黑暗宛如浓重的雾气, 层层地掩埋着他们，让蒋双妹的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有那么一瞬间, 她几乎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声。</p>

她下意识咳了一声, 让自己不要这么惊慌。</p>

她故作镇定地转过身, 对身后的绯和沈云聚说：“这一层除了地上的血，好像并没有什么线索。”</p>

就在这个时候，沈云聚突然看向了靠近窗户的地板上的玻璃。</p>

随后, 他喃喃自语：“影子……”</p>

三名任务者几乎齐齐僵住，没有人敢抬头去看天花板。他们突然意识到, 原来墙壁上的深色，并不是原本就如此。</p>

那同样是被几乎凝固的血液涂抹出来的。或许最开始只是流下来，但是却同样也粘附在了墙壁上。</p>

他们看见那些玻璃碎片上, 有着一根根的手指，一只只的脚掌，一块块的肉末，一双双死寂的、充血的眼睛，就隐匿在暗处，光线未曾照到的地方。他们的头顶。</p>

直播间里，镜头给到了那片碎玻璃。观众们发出了一片鬼哭狼嚎，请求徐北尽可千万不要将镜头调整过去。</p>

在那群任务者的头顶，是一片碎尸。那些尸体被切割成很多份，然后黏在了天花板上，现在都几乎已经风干。</p>

或许是因为切得足够细致，所以任务者一打眼看上去，全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就是尸体。</p>

就好像这些血肉，就是涂抹在这层楼天花板上的油漆、墙纸一样。</p>

……其实徐北尽也有点受不了。</p>

他一阵反胃，默默将镜头固定好，可千万别拍到那可怕的一幕。</p>

至于那三名与这样的场面共处一室的、可怜的任务者，他们此刻已经惊呆了，梗着脖子不敢动弹，生怕看到什么令他们晚上睡不着觉的东西。</p>

绯喃喃自语地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p>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尸体，几乎糊满了这层楼的天花板？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人，或者这群人……他们还在这栋楼里吗？</p>

绯思索着，但是她得不出答案。</p>

随后，三名任务者离开了21楼。回到电梯里的时候，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尽管沈云聚那张僵尸一般的面孔上，看不出太多的心理波动。</p>

蒋双妹不想说话，静静地看着一楼和十三楼两个按钮，然后问：“我们选哪个？”</p>

绯有气无力地说：“那就……十三？”</p>

蒋双妹点了点头，沈云聚也没有异议。他们在21楼的经历，似乎让他们意识到了这栋大楼中的危险，但是，同样也令他们感到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p>

按下十三层后，电梯缓缓向上运转起来。</p>

绯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电梯门夹缝，自言自语着说：“这是我见过，最像噩梦的噩梦……”</p>

在往常那些噩梦中，尽管称呼为“噩梦”，但那与真正的梦境截然不同。那几乎就是另外一个普普通通的世界，而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p>

很多任务者都认为，所谓的“噩梦”只不过就是游戏中的副本而已，当然也是遵守着现实世界的规则的，不然，他们要怎么在毫无规律的梦境中解谜和探索？</p>

他们认为，噩梦中的种种场景与故事，实际上就是在复现那些窄楼居民的现实经历，哪怕会有牵强附会的成分，但是终究也是合乎规则的。</p>

但是……这个噩梦？</p>

把人的尸体切碎然后糊在天花板上？</p>

这有任何意义吗？</p>

绯不禁怀疑，这个噩梦的主人是不是一个疯子，又或者遭遇了一个疯子，于是就在噩梦中复现出如此可怕的场景。</p>

哪怕窄楼居民们都是疯疯癫癫、奇奇怪怪的，但是如同这个噩梦中的场景，这混乱的电梯、这一死就是一层楼的尸体的场面……</p>

绯不禁感到一丝恶寒。</p>

这个噩梦的主人，究竟都遭遇过什么？</p>

而且……这场面，会与这栋大楼外面那副燃烧的场景，有任何的关系吗？</p>

绯怀疑会有，但是，她希望没有。</p>

就在这胡思乱想之中，电梯的速度放慢，似乎要停下来。</p>

绯怔了一怔，目光迟疑地与蒋双妹对视了一眼。电梯没有运行几秒钟，硬要说的话，也就一两层楼的距离。</p>

电梯终于停下，但是就在这个时刻，绯突然发现，那电梯门的夹缝处，已经有奇怪的红色液体渗了进来。</p>

……什么？</p>

绯突然大叫了一声：“别开门！”</p>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p>

电梯门自动打开。</p>

浩荡如大海一般的血水，一瞬间从门外的世界涌了进来，泼了电梯中三名任务者满头满脸。浓重的血腥味在那一刻淹没了他们的嗅觉，令他们感到整个世界都仿佛是血色、血液、血肉组成的。</p>

那一瞬间，绯想，她这辈子恐怕都要对电梯门有阴影了。</p>

原来，电梯门也可以说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啊。</p>

观众们也发出了惊呼。</p>

直播间几乎三分之一的版面，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血海覆盖了。</p>

“我靠，如果是我玩这个游戏……我可能已经想死了[再见]”</p>

“被血糊了一身。想必这群任务者应该和刚才的天花板，很有共同语言。”</p>

“……球球你做个人吧。”</p>

很快，血水就淹没了二号电梯大半的位置，并且还在上升。三名任务者挣扎着，在血里扑腾着，过了片刻之后，终于关上了电梯门，血流进来的速度顿时就减缓了。</p>

这个时候，血水已经淹到了他们脖子的位置。</p>

蒋双妹僵着脸，觉得浑身难受。不明来源的血水将他们的衣物打湿，冰冷黏腻的感觉，让她幻想出了一条条的毒蛇，在她的皮肤上滑动着。</p>

现在，他们三个人只有一颗头还露在空气中。</p>

三人的表情都十分僵硬。</p>

蒋双妹语气生硬：“这个二号电梯，去往的楼层怎么都这么……”</p>

绯闭着嘴，不想说话。</p>

她觉得她一说话，脸上糊着的血，就流进嘴巴里了。</p>

沈云聚突然开口：“21层地上的血液，会不会，也是从这一层渗下去的？”</p>

蒋双妹张了张嘴，听见这个男人用僵硬的声音提出的想法，她不禁感到脊背生寒。她只能低声说：“或许……有这个可能吧。”</p>

可如果是这样，21楼的那些尸体，放在那儿又有什么用呢？</p>

……只是为了做装饰？</p>

蒋双妹感到一点好笑，但是她笑不出来。</p>

又是片刻，她说：“现在我们去哪里？电梯里的这些……血，得流出去吧。”</p>

三名任务者对视了片刻之后，绯说：“去21楼吧。”</p>

一层按钮不知道会将他们带去哪里，所以，还是去往他们熟悉一点的21楼比较好。虽然那地方比较恶心人，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危险。</p>

蒋双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已经被血水淹没的电梯操控板，一时间嫌恶地皱起眉。她的手摸索过去，按照记忆确认了21楼，即二十五层的按钮，然后按了下去。</p>

电梯运转了几秒，随后停下，门自动打开。</p>

电梯内部的血水，几乎在一瞬间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然后蔓延至整层楼。</p>

蒋双妹眼看着这场景，突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说：“你们有没有觉得……”</p>

“别说。”绯咬着嘴唇，面色苍白，就像见鬼了一样地看着这一层楼，她的声音就像是冻结了一般，发出濒死一般的绝望，“别说……”</p>

沈云聚无神的双眼看了看这两名任务者。</p>

他知道她们的意思。</p>

你看——这21楼地板上的血，像不像，就是被他们用电梯从楼上接了，然后泼在这里的？</p>

这不合常理，非常不合。他们早已经来过21楼，早已经见过这层楼地板上的血。但是他们现在从楼上回来，往这一层楼倒了血水。</p>

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好像是他们造就了这一层地面上的血一样。</p>

这宛如莫比乌斯环的一幕，让这三名任务者的心里产生了格外微妙的感觉，那不仅仅只是恐惧。</p>

电梯门自动关上，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隔离了他们的恐惧。</p>

蒋双妹突然看向绯：“你刚刚说什么？”</p>

绯茫然道：“什么……？”她迟疑了一下，“最像噩梦的……噩梦？……噩梦？”</p>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蒋双妹的意思，诧异地看着她。</p>

蒋双妹仿佛在自言自语，轻声说：“或许我们也在某种程度上，扮演了这个噩梦的一员。”</p>

“这不可能！”绯反问，“噩梦怎么可能控制我们的行为……”</p>

她突然停了下来。</p>

蒋双妹说：“你发现了。”她停了停，“我们的行动，都是依靠电梯和楼梯。换句话说，这就有着足够的可控性。”</p>

绯皱着眉，最后她说：“但是这没有意义。就算我们的行为会改变噩梦的场景，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要调查这个噩梦的真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