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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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嘉实和绯成功逃离了那座山下的小小村落。</p>

对于他们来说, 这一次成功的逃离多少有一些运气的成分。</p>

村子里的人没能在小瀑布边上找到绯，但是却也没想到去他们的院子里再找一次，而是直接来到了老村长家的饯别饭这儿说明了情况。</p>

于是牧嘉实这个说绯去了小瀑布那边的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可是他一口否认了自己的问题，只说他是猜测绯去了小瀑布那边, 并不是十分确定。</p>

可是，他们也已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了，其他人压根就没看见绯的行踪, 她能去哪儿？</p>

在这个时候, 就有人颤颤巍巍地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她会不会……被那些人带走了？”</p>

牧嘉实隐晦地看了这人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村民，便暗自朝他道了声谢。</p>

不出所料, 在场的其他村民立刻便群情激奋起来。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阻止这一次的活祭，才会想着先下手为强，把这些外乡人杀掉，但是那伙□□徒还是得手了？</p>

于是，他们几乎立刻就愤怒地冲了出去, 朝着那伙人的聚集地冲了过去。又是一会儿, 老村长家里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p>

牧嘉实瞅准时机，拿上厕所当借口在老村长的屋子里绕了一圈, 便意外发现了一扇锁住的小门。他用暴力打开了那扇小门, 看到了里面瑟缩、惊恐的人之后，便瞬间明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p>

……那个被成为“白眼狼”的孩子，被关在这里。</p>

可是为什么？</p>

他被关在这个地方，但仍旧活着，旁边甚至还残留着食物的残渣。他是……老村长的孩子？</p>

但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他仍旧穿着来自外面的城市、与这座村落风格截然不同的当季衣物。或许他回来还没有多久。或许他也是因为毕业了, 感到后悔了，所以回到了家乡？</p>

……如果是这样，那么村落中蔓延的疯狂，是因为另外那群外乡人，还是因为……他？</p>

牧嘉实站在那儿，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思绪。</p>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些异响。他诧异地转头看去，发现绯居然出现在他的身后。</p>

“先别问！”绯急切而小声地说，“我想到一件事情！”</p>

牧嘉实有些诧异，他想，绯居然真的想起了什么线索？</p>

绯说：“我想到了一个细节。来这里的时候，我们是坐山那边的那辆班车，那是一辆二十座的小型客车，而我们是满员过来的。</p>

“但是……十二个外乡人，加上七个来自这个村落的大学生……也还差了一个位子！”</p>

牧嘉实听着，静静地点了点头，侧身让绯看了看这扇小门里的人。</p>

“他是……？”绯惊诧万分，随后恍然大悟，“他是那个……他和我们一起回来的？他被关在了这里？！”</p>

牧嘉实点头：“我怀疑是这样。”</p>

绯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p>

她呆呆地望着那个人，他瑟缩在角落，因为陌生人的出现而发着抖。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地面，仿佛从中汲取着力量。</p>

她低声说：“真是可笑……”</p>

谁可笑？这个又后悔自己选择的“白眼狼”，还是，这个村落中的人？</p>

绯摇了摇头，转而说：“所以，这扇门就是我们要找的门吧？”</p>

牧嘉实点头。</p>

他们走进这扇门，灰雾涌出，然后，牧嘉实就惊呆了。</p>

他们来到了一个客运站。周围人来人往，无比热闹。绯就站在他的身边，用一种困惑的语气低声说：“我们……是要去坐车吗？”</p>

牧嘉实却没有回答绯。</p>

他感到一种十分微妙的氛围，那种微妙与他此刻的经历无关，只是因为这个场景、这片区域，牵动了某种特殊的信号，就仿佛他的身体在说，“没错！就是这里！”</p>

他来过这里！</p>

绯有些忧虑地看着牧嘉实：“你怎么了？”</p>

“我来过这里！”牧嘉实用一种十分急促的声音说，“我来过……不，不是这里。是……噩梦。”</p>

当“噩梦”这两个字出现在他的嘴边的时候，一种更加深沉的恍惚侵袭了他的大脑。他呆呆地站在那儿，愣了许久，随后，他说：“该死。”</p>

绯茫然地看着他。</p>

牧嘉实难得有暴躁的时刻：“为什么会有……为什么他的噩梦是这样子的！”</p>

他心焦地看了看绯，知道绯还压根什么都没想起来。</p>

但是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窄楼中的一切，他想起来他们为什么会进入这个噩梦，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徐北尽会嘱咐他，让他找尽可能去过更多噩梦的任务者参与进这个噩梦。</p>

……因为，这是他们在这个噩梦中，找回自我的唯一途径。</p>

利用一个bug。</p>

理论上说，如果任务者们出现在灰雾之中，他们的状态就是“沉沦”，失去自我，并且彻底地迷失于某个噩梦。他们会永远地困在灰雾中的某个细胞噩梦之中。</p>

但是，当牧嘉实等人出现在灰雾之中，并且遇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噩梦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个悖论——他们曾经经历过这个噩梦，并且没有沉沦；那么，他们怎么可能以“沉沦”的状态，第二次与这个噩梦相遇呢？</p>

如果沉沦，就将永恒困在这个噩梦中；而如果没有沉沦，他们怎么可能来到灰雾之中？</p>

说到底，通过徐北尽的噩梦进入灰雾，是一条捷径。</p>

此外，徐北尽噩梦中“门”的规则，使这些任务者可以在不同的细胞噩梦中穿梭。如果他们运气够好，碰上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噩梦，那么就产生了一个bug。</p>

这个bug导致的结果就是，任务者们被驱除了“沉沦”这个标签。他们重新获得了自我意识。</p>

这个bug本不应该存在。徐北尽本来应该在获得这个身份的第一天，就因为睡眠而进入这个噩梦，而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然后任务者们再也没有通过噩梦进入灰雾的办法。</p>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徐北尽居然可以从进入窄楼开始，就再也没有睡过觉。所以，这个奇特的bug就始终保留着，直到他们这群人决意破釜沉舟，进入灰雾搏命。</p>

即便是搏命，其实也有一个前提，就是他们必须利用这个特殊的bug，让自己想起来关于窄楼、关于噩梦等等的记忆。否则，他们只会迷失在这些细胞噩梦之中。</p>

而当牧嘉实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不禁暗骂一声。这是完完全全赌运气的事情，除非……除非NE站在他们这一边。</p>

也就是这个时候，牧嘉实也突然意识到，这只是他经历的第三个场景，而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恢复了自我意识，这意味着……</p>

他的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p>

他想，NE的确站在他们这一边。</p>

不过随后，他又稍微推翻了这个结论。他想到，如果NE真的彻彻底底地站在他们这一边，那么他们应该在进入灰雾，或者进入第一扇门的时候，就恢复自我意识。</p>

但是他却是在第三扇门之后才遇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噩梦。</p>

这算是……考验？还是说，NE本身也是有限制的？</p>

……可这是徐北尽的噩梦！</p>

牧嘉实在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p>

到底谁能控制他们踏出那扇门之后，去往的具体场景？</p>

这是徐北尽的噩梦，理论上来说，他当然拥有完整的掌控能力。</p>

在意识到窄楼居民的问题之后，牧嘉实曾经完整地复盘了窄楼居民们在噩梦中表现。</p>

他已经意识到，他们的行动或许是在噩梦主人完全的掌控之中的，也因此，噩梦主人经常会使用一些办法来帮助、推动他们解决噩梦。</p>

换言之，徐北尽既然是噩梦的主人，那么他肯定对这些位于他噩梦中的场景有着完整的了解和掌控力吧？这可是他的噩梦！</p>

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却与这个事实产生了对立。</p>

如果徐北尽真的能够掌控他们去往的最终场景，那么他何必要在第三扇门之后，才安排能够让牧嘉实恢复自我意识的场景呢？</p>

NE的立场不明确，徐北尽总归是明明白白站在他们这边的吧？他何必要这样拖时间？</p>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掌管着整座窄楼的NE，参与到了这个噩梦中。</p>

那么问题又来了……NE，什么时候有如此深入地参与到某位窄楼居民的噩梦中？从来没有！</p>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NE都是一个高高在上、公正却冰冷的存在。尽管每一名任务者、每一名窄楼居民都知道它的存在，但是除了知道它是掌控这个游戏的主脑之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p>

他们不知道它的形象，不知道它的具体能力，只是猜测它在窄楼中无所不能。此外，甚至连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半真半假的流言中传出来的。</p>

总而言之，NE真的会如此积极、主动地参与到某个平平无奇的噩梦中吗？</p>

于是牧嘉实再一次想到那个猜测：徐北尽和NE，有什么关系吗？</p>

这个问题最早出自绯的口中，她不知道基于怎样的联想，莫名其妙就得出了徐北尽就是NE的结论。在最开始听闻这个想法的时候，牧嘉实并不怎么相信。</p>

但是此后，因为徐北尽知道窄楼的出口就在终极噩梦中，并且还知道如何开启终极噩梦之后，所以牧嘉实便想，难道，绯的猜测居然是真的吗？</p>

而现在，牧嘉实确凿无疑地意识到，徐北尽必然和NE有着一定的关联。</p>

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但是想想看，他们眼下正处于的这个噩梦——这片灰雾，这座窄楼中的垃圾场，是普通的窄楼居民能够拥有的吗？</p>

对于一个游戏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所有过去的数据存档，还都是一些无用的垃圾数据！</p>

要不是早知道这是徐北尽的噩梦，牧嘉实恐怕会觉得，这是NE的噩梦吧。</p>

想到这里，牧嘉实不禁啼笑皆非。</p>

他的身旁，绯还在用一种诧异、困惑的目光看着他。</p>

牧嘉实想了想，用绯稍微能理解一点的方式对她解释说：“我是说，我来过这里。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噩梦。”</p>

“噩梦吗？”绯忧心忡忡地说，“我们之前经历的那些场景，又何尝不是噩梦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