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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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聚的话给任务者们的心头覆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p>

这座迷宫曾经出现在地球上？</p>

可是, 怎么会有这样的迷宫？这巨大的、由迷乱的电子色块组成的迷宫，为什么要出现在地球上？</p>

牧嘉实深深地望着那座迷宫，感到头晕目眩。这可能是迷宫的外表对他的大脑造成的影响, 也可能是来自于某种深切的恐惧, 和奇怪的预感。</p>

他突然意识到, 即便他们已经来到了徐北尽的噩梦, 但其实, 他们还没有了解真相。</p>

他们知道了两次末日, 一次精神意义上的, 一次物理意义上的。可是，末日是从何而来的？就算末日来了，他们又为什么会进入窄楼呢？</p>

这个问题无法得到回答, 牧嘉实的心灵也就无法得到平静。</p>

他回头看了徐北尽一眼。</p>

那名神秘的书店老板仍旧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他垂着眼睛, 而林檎在对他说着什么话。他似乎注意到了牧嘉实的视线，于是突然抬眸看向了牧嘉实。</p>

那是双幽深、淡漠的眼睛。</p>

……牧嘉实在这一刻，将质疑的话咽了回去。</p>

算了，他想,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没有回头路了。</p>

徐北尽如果真的是NE, 那么他现在就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的。</p>

而如果徐北尽不是NE, 只是一名普通的窄楼居民, 只是刚巧拥有了一个不普通的噩梦……那么, 他是一名人类, 他必然也会想要逃离这座窄楼。</p>

无论怎么样，他们现在都必须信任徐北尽。</p>

而牧嘉实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动摇其他任务者的信心。</p>

于是，他只是朝着徐北尽笑了一下, 然后就扭头招呼其他的任务者，与他们一起进入了迷宫。</p>

……徐北尽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牧嘉实怀疑了。不过他如果想到自己的外表对其他人带来的迷惑效果，恐怕会立刻无奈又头痛地明白过来吧。</p>

说到底，牧嘉实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大恶人啊。</p>

但是这个时候的徐北尽是在头痛另外一件事情，他心不在焉，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牧嘉实奇怪的神情。</p>

他头痛的是……林檎，也太能唠叨了吧。</p>

这颗小苹果絮絮叨叨地在他耳旁说着话，话里话外就是要求他好好休息，不要摧残自己的身体，如果徐北尽出事了，那他也不活了。</p>

“好好好，我知道了。”徐北尽赶紧答应下来，“但是，我要是出事了，你不能不活。”</p>

林檎本来听了前面半句话，还挺开心的，但是后面半句话令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p>

徐北尽不解地看着他。</p>

林檎欲言又止，想了许久，才终于说：“我看错你了，北尽。”</p>

徐北尽面露茫然。</p>

“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懂爱情的。”林檎十分失望，“但其实不是。”</p>

徐北尽：“……”</p>

他握紧了拳头。</p>

这颗小苹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话，意思就是，徐北尽不让他为他去死，他是不是觉得林檎还不够爱他。</p>

徐北尽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p>

他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林檎，沉默片刻，然后才说：“不是的，林檎。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活着。”</p>

“但是你先得好好活着。”林檎固执地说，“我还想在窄楼中，和你一起不务正业呢。”</p>

徐北尽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听见林檎提到“不务正业”，心态瞬间就崩了。</p>

……好好聊着严肃的话题，怎么林檎就能扯到那个话题上！这颗小苹果到底怎么回事啊！</p>

徐北尽无言片刻，然后轻声说：“我会活着的。”</p>

“真的吗？”林檎怀疑着说，“我觉得你总是……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p>

“不。”</p>

徐北尽示意林檎扶着他跟上其他任务者的脚步。</p>

林檎有些想拒绝，但是看了看徐北尽的脸色，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p>

徐北尽说：“我只是……怎么说呢，林檎。我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下来。现在这么一会儿，没事的。我更想看到的是，我们成功地做到了一切。”</p>

“我们会成功的。”</p>

“……但是我希望的是……”徐北尽停了下来，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所有人的成功。”</p>

林檎迟疑了一下，问：“所以你真的不能离开这里吗？”</p>

“……我不知道。”徐北尽沉默片刻，“这是我的猜测。”</p>

林檎的语气轻松了起来：“那就可以离开。”</p>

徐北尽无奈，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我真的无法离开……”</p>

“我陪你一起啊。”</p>

“林檎……”</p>

林檎反而打断了他的话：“听着，我要陪你一起。这是我的决定。你说的事情，我都做到了。那我说的事情，你总也应该听我一次吧？”</p>

徐北尽心想，林檎怎么又来这种诡辩？</p>

……难道这颗小苹果切开是黑的？是坏苹果？</p>

他狐疑地看了看林檎，看到林檎真诚的双眸与坦然的神情。</p>

他想，好吧，或许林檎就真的只是，这么想而已。</p>

但是徐北尽仍旧没有直接答应林檎，他只是说：“等我们把一切都解决了再说吧。”</p>

林檎有点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在这个时候多纠缠了，没有这个必要。</p>

……反正，他想，到时候他不愿意走的话，徐北尽也不可能强硬地把他送出去。</p>

他的心中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他想这可能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与他的过去有关。总之，或许他也无法离开窄楼呢？</p>

这个想法让林檎略微欢喜起来。他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简单的，也只有徐北尽一个人走入了他的世界。所以，要他永久地在窄楼这样孤寂的地方与徐北尽共度余生，他是愿意的。</p>

只是他想，或许他的北尽不愿意吧。</p>

徐北尽很讨厌窄楼这个地方，他知道。只不过徐北尽向来表现得平静、自持，所以其他人反而以为，他是窄楼的一员，他生来属于这个地方。</p>

但是不，没有人生来属于一个地方。他只是在这里呆得太久，又比任何人都了解这里，所以，才会沾染上属于窄楼的气质。</p>

但是他痛恨窄楼。</p>

所以此刻的林檎就盯着徐北尽，琢磨着，没关系，他们可以做一些努力。说不定，他们都可以离开窄楼。</p>

某种不清不楚的、微妙的情绪，在林檎的心中升腾着。他好像能隐约感知到那种情绪、那种特殊的陷入沉思的感觉。</p>

他新奇地想，这是什么？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那是过去的他吗？</p>

他歪着头想了片刻，感觉自己想不出来。他看向徐北尽，看到他的心上人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迷宫……林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p>

“北尽。”</p>

他喊了他一声。</p>

徐北尽奇怪地扭头看他：“怎么了？”</p>

林檎犹豫再三。</p>

徐北尽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纠结的脸色，他又一次问：“怎么了？你觉得不舒服吗？”</p>

“不……”林檎迟疑着说，“但是我好像的确有哪里不对劲。”</p>

徐北尽吃了一惊：“什么？”</p>

林檎说：“我好像能想起来一些过去的记忆。”</p>

徐北尽立刻就怔住了，他困惑地说：“为什么……？什么样的契机让你恢复了记忆？”</p>

“不是恢复，就是一种模糊的预感。”林檎指正了徐北尽的说法，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让他觉得舒服多了，于是语气又回到了原先的那种耿直和无所谓，“不是什么大事，跟你说一声。”</p>

他是习惯性向徐北尽汇报自己的想法了。</p>

但是……</p>

不是什么大事？</p>

徐北尽瞪大眼睛，确认林檎真的是这么想的，不由得无语。</p>

……他突然微妙地理解了，为什么刚才林檎对待自己的态度有点着急了。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p>

呸呸，他可没有说自己和林檎是太监的意思。</p>

他只是觉得……立场调换，瞬间感同身受。</p>

想到这里，徐北尽再一次狐疑地看了看林檎，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他有这么聪明吗？</p>

林檎歪了歪头，目光坦然而澄澈，一张娃娃脸又是乖乖巧巧的样子。</p>

徐北尽于是想，看来不是。他真的要恢复记忆了？</p>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p>

这让徐北尽感觉不妙。如果林檎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方恢复了记忆，那是否意味着……他的身份可能比徐北尽想的还要重要一些？</p>

徐北尽原先以为，林檎的失忆可能来自于一些特殊的精神疾病，或者就是一张道具卡的代价。而且徐北尽还隐隐更加倾向于后者，说不定林檎使用自己的记忆，交换来了强大的武力值？</p>

这只是他的猜测。他可以看出来林檎对于自己的失忆、武力值，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从这样的表现来说，这看起来又不像是主动的交易。</p>

不管怎么样，其实徐北尽都隐隐忽略了林檎的奇怪之处，只是偶尔才会想起来，思索一番，然后就搁置一旁……</p>

徐北尽突然警醒。他想，是啊，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林檎的奇怪之处呢？</p>

这种级别的武力值，怎么可能出现在窄楼？而即便是那些最为疯狂的窄楼居民，他们也仍旧保留着关于过去的记忆，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片空白地进入窄楼的。</p>

……为什么林檎会是这样？</p>

想到这里，徐北尽不由得感到一点惭愧。</p>

他想，他的确是知道林檎的特殊问题的，但是却总是忽略过去，不自觉地认为这是怪异但又合理的。</p>

或许是因为林檎那向来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他生来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也或许……是NE暗中改变了他，还有其他所有任务者的观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