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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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真的要这些人类玩家，在游戏的终极副本之中，重新体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或许，他正在希望唤醒他的同胞们的记忆。</p>

而这些疯子——或许也不能称为疯子，而应当称为，“地球人”，他们或许惶惶不可终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p>

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哪怕有，也是因为他们在终极噩梦中末日重演时的经历，使他们的行为上充满了疯狂。</p>

但是，为什么终极噩梦中，从灰雾里跑出来，那些一早就已经沉沦于噩梦中的人们，为什么会没有任何攻击性？</p>

徐北尽之前没注意到着一点，他一直忙着寻找数据端口，只是偶尔才关注一下终极噩梦中的场景。</p>

他在思考片刻之后，也很快就得出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并不完全是这些任务者所想的，有人降低了噩梦的难度的可能。</p>

而是，因为这些疯子终究是玩家。</p>

换言之，当他们进入终极噩梦，是否要对周围的人发起攻击，是由他们自身的意愿决定的，而不是由游戏机制决定的。</p>

尽管他们被称为“疯子”——就像这群从终极噩梦跑出来的疯子一样，他们的行为也充满了“疯狂”，但是，他们的疯狂在于他们沉迷于某个噩梦，某个，基于曾经地球上的末日经历改编而成的噩梦。</p>

他们在那样的噩梦中无数次的循环、轮回，不停地经历过去在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噩梦般的场面。</p>

而当这样的他们，重新回到一个不存在任何噩梦、末日还在进行而非无法挽回的时刻，地球还是“鲜活”的，还没有变成焦黑一片，还没有走向绝路……</p>

他们，会做出什么？他们会主动去攻击别人吗？</p>

不，他们不会。</p>

此外，如果NE还在，那么NE或许会使用一些特定的手段，类似于强迫扮演者去扮演某个角色一样，让这些疯子去攻击清醒的人。</p>

但是NE现在已经休眠了，而徐北尽当然也不会利用NE的权限去做这种事情。于是，主动权就回到了这些疯子自己的手中。</p>

……徐北尽诧异地发现，所以到最后，终极噩梦难度降低的原因，终究还是落在他的身上？</p>

如果不是他，那NE就根本不可能休眠，那么那些沉沦于噩梦中的人们，当然还是“不得不”在终极噩梦中攻击其他人。就是因为有徐北尽在，NE才会主动休眠，才会间接导致终极噩梦的难度降低。</p>

徐北尽无语地想，这叫背锅吗？</p>

不，这是锅自动朝他飞了过来！</p>

徐北尽哭笑不得，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终究是一件好事。</p>

噩梦难度的降低，令他的人类同伴们在终极噩梦中的行动变得更加顺利和安全。或许，他们很快就能达成徐北尽期待的局面了。</p>

至于谢知津……</p>

徐北尽看向他，沉吟片刻。</p>

而谢知津看看他，又看看林檎，突然自觉地提出：“那我就先去外面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事情再来找你们。”</p>

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谢知津不会让自己成为电灯泡。</p>

林檎满意地点点头。</p>

徐北尽嘱咐说：“最好不要离开初始大道。情况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注意安全。”</p>

谢知津道谢，然后离开书店。</p>

林檎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有外人在，他总是会不自觉戒备起来，特别是，谢知津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哪怕这家伙自我介绍是绯和巫见的上级。</p>

林檎看着徐北尽，问他：“所以我们现在能干点什么？”</p>

徐北尽瞥他一眼，将操控板展开放在林檎的面前，并且显示出终极噩梦中的情景。他说：“可以看点什么。”</p>

林檎：“……”</p>

真要命。</p>

*</p>

终极噩梦中的任务者并不知道有人正在看他们。</p>

徐北尽也是时隔许久，终于重新看向直播间的画面。观众们显然已经习惯了徐北尽时不时就失踪，倒不如说，徐北尽更像是一个导播。</p>

而观众们更像是在看什么电视连续剧。</p>

不过徐北尽仍旧向他们道歉，为自己过去一段时间的消失。直播系统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是这些直播间的观众，在过去带给徐北尽极多的乐趣与陪伴的温暖。</p>

可能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直播间的观众到底是谁，等他离开窄楼，他也未必会再一次打开这个直播系统。</p>

现在直播间的画面上，播放着终极噩梦中某个人的求生过程。他与他的同伴一起，在废墟上求生，寻找食物，与其他的求生者勾心斗角……总是如此。</p>

而观众们也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通过弹幕表达自己对于这个人求生方式的看法。</p>

也就是这个时候，徐北尽道了歉，然后说：“大家，因为一些事情，所以未来我可能不能再进行直播了。”</p>

直播间的弹幕上顿时一片哗然。</p>

“！！！不！没有你的帅气脸蛋我可怎么活啊我的北！！！”</p>

“不是我说，北，你不会被这么凉的直播数据吓到了吧？你应该早点转行去播其他的游戏啊！”</p>

“是啊，正好这个游戏，你不是说快要打出结局了吗？那正好可以试试别的呀。”</p>

“北！有很多其他游戏等待着你！你不要放弃啊！”</p>

徐北尽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怎么跟观众们解释，说自己其实对游戏直播压根就没有什么兴趣。他自己就是一个无趣、内敛的人。起码在他自己看来，他并不适合游戏主播这个职业。</p>

但是显然，在这个时代，脸才是最重要的。</p>

徐北尽长相如此英俊，在观众们看来，他合该在游戏直播画面中露面。</p>

于是，不知道怎样一番沟通，徐北尽这样不太懂得如何拒绝别人请求的人，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直播间观众，等休息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会继续开直播，只不过换一个游戏。</p>

徐北尽：“……”</p>

真糟糕，他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种不会拒绝别人的性格。</p>

徐北尽无奈扶额。</p>

他转头看向林檎，暂时关掉了直播间的声音，然后对他说：“我给自己找了个固定工作，游戏主播。”</p>

林檎有点懵。</p>

徐北尽突然有了些许揶揄的心思，他说：“我都已经为离开窄楼之后的生活做好安排了，你呢？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p>

林檎犹豫了一会儿，考虑到自己的能力，然后他说：“你去当主播，我给你当保镖？”</p>

徐北尽：“……”</p>

小苹果的奇思妙想。</p>

徐北尽无奈地拍拍林檎的肩膀，叹着气说：“你就当游戏主播他男朋友吧。”</p>

林檎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得意地说：“只有我能当你的男朋友，全天下独一个。这才适合我。”</p>

徐北尽笑了一下。</p>

随后林檎才认真地说：“我能找到工作的。养活自己，养活你——什么都好，我们能在外面的世界好好生活下去。”</p>

徐北尽一怔，望着林檎，惊叹于林檎的敏锐。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提到窄楼外面的世界，他用了一种不太确定的、略微不安与犹疑的语气。</p>

但是林檎发现了这一点。</p>

林檎的敏锐总是会在某一刻让徐北尽为之动容。</p>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对。我们能好好活下去。”</p>

什么样的生活都好，总比在窄楼这个鬼地方困一辈子来得好。</p>

他想了片刻，然后重新看向直播间的画面。那名弥尔顿族一直观看着直播，等待着徐北尽给他的信号。他们早已经约定好了一个大概的时间，但是这名弥尔顿族始终没有离开。</p>

徐北尽也不想去考虑弥尔顿族对于人类的想法。什么事情都得等到他们离开窄楼之后再说。</p>

他找到了牧嘉实他们。</p>

现在，六人的队伍已经又一次扩充。</p>

他们在雾中，以及在脱离雾气之后，遇到了更多的同伴。这让他们再一次坚信，终极噩梦的难度一定是降低了。</p>

不过他们最终并没有选择大部队行动。</p>

一是因为这样庞大的队伍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二是因为，他们对于雾气最初出现的地点存在着争议，所以他们决定各自去往不同的地点。</p>

他们一共分了三队。</p>

绯、巫见、蒋双妹、叶澜四人，去往谢知津的小区。</p>

牧嘉实、沈云聚、神婆三人，去往神婆之前路过的一家医院。</p>

丁亿、贺淑君，以及与贺淑君同行的，据她说是她的同伴的男人，三人一起去往贺淑君的高中。</p>

居民区、医院、高中。</p>

这三个地方，是他们各自所说的，最初见到有雾气产生的地点。</p>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贺淑君的高中。</p>

贺淑君在与牧嘉实等人聚到一起，并且明白了他们所去往的地方之后，就立刻说：“那你们其实也不确定，那个小区就是灰雾一开始覆盖的地方啊。</p>

“我来到终极噩梦之后就出现在了我的高中，然后离开高中之后去到了附近的一家健身房，在那儿遇到了我的同伴。”</p>

她介绍了一下她身边的男人，是个高瘦、有些紧张和害羞的，带着小圆眼镜的青年。他自我介绍说名为何席。</p>

“何席在末日到来的时候，正在健身房健身。”贺淑君随口解释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们两个在健身房呆了一会儿，交流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p>

“然后，健身房里出了一点意外……总之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就离开了健身房，然后刚巧在路过我高中的时候，发现校园里出现了奇怪的灰雾。”</p>

她耸了耸肩：“我觉得这似乎比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居民区的灰雾，来得早一些。我们在疯狂刚刚开始蔓延的时候就离开了健身房，这中间的时间差最多不过就是几分钟。”</p>

牧嘉实沉思片刻之后，认为贺淑君说的有道理。</p>

换言之，尽管谢知津的遭遇让他们想到了灰雾最开始覆盖的地点，或许就是游戏设定中，隐藏着至关重要信息的地方，但是那个地方并不一定就非得是谢知津的小区。</p>

随后他们遇到了神婆，神婆的说法就更加神神叨叨了。</p>

她说：“我在离开家之后就在街上走来走去……然后我路过了一家医院，听见里面传来了尖叫声。我走近了一点，然后就瞧见了灰雾。”</p>

……这听起来比贺淑君的说法还要早一些。</p>

然而问题也同样是，疯狂在这些不同场景中蔓延的速度又是如何呢？</p>

他们已经在终极噩梦中呆了这么久，对于时间的认知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指的是不同的时间点。</p>

不过他们也没有时间去验证了。牧嘉实果断地做出决定，他们还是得分开走。</p>

于是，这三路人马就踏上了各自的路途。</p>

在灰雾中穿行、在空旷的街道上穿行，避开那些隐形的门，避开那些奇怪的疯子，避开那些已经沉沦于终极噩梦之中的同类……他们缓缓靠近了各自的目标地点。</p>

最先抵达的，是牧嘉实一行。</p>

他们最晚遇到神婆，因此距离神婆说的那家医院也最近。他们十分谨慎地行进着，但是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他们就来到了神婆说的那家医院。</p>

这个时候，牧嘉实却突然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p>

他们已经十分靠近这家医院了，隔几米就是这家医院的入口。但也正是因为瞧见了里面的情形，牧嘉实才突然停住了。</p>

沈云聚奇怪地问：“怎么了？”</p>

神婆看了看牧嘉实，又看了看那家医院。</p>

牧嘉实怔了片刻，然后说：“那家精神病院。”</p>

“……什么？”</p>

牧嘉实看到沈云聚和神婆那如出一辙的困惑表情，这才想起来，当初在徐北尽的那个噩梦中，是他、绯、巫见、甲一和甲二五个人一起来到了那家精神病院。</p>

那个……正在研究这莫名其妙的疯病的医院。</p>

换言之，在场的他的两名同伴，都没有去到过那家医院。而即便此前他们聊天的时候也有提到过，但是对于这家医院究竟长什么样，沈云聚和神婆是并不清楚的。</p>

牧嘉实大概解释了一番，又一次说明了这家医院正在做的事情。</p>

这还是直播间观众第一次听闻，当疯狂蔓延，人类居然开始研究大脑，甚至有疯狂的医生开始换脑……这让他们纷纷在弹幕上敲出了感叹号。</p>

徐北尽看了一眼弹幕，目光转向幽深。他想说点什么，关于人类社会在末日后的疯狂与激进……但是他最终还是沉默了。</p>

直播间画面上，牧嘉实还在继续说着：“我注意到了这家医院的内部构造，以及内饰的风格，和之前在那个噩梦中遇到的……一模一样。”</p>

沈云聚有些诧异地说：“所以这就是……这就是，那家医院？”</p>

牧嘉实声音低沉：“很有可能。”</p>

沈云聚感到了一种极度的怪异，他想了片刻，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怪异。</p>

然后，他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或许……我是说，之前我们在徐北尽噩梦中的经历，是不是为终极噩梦中的这个任务，做准备？”</p>

神婆迟疑了一下，也补充说：“贺淑君的高中……之前我和她在徐北尽的噩梦中，也一起去过。”</p>

牧嘉实紧紧皱着眉。他说不好这究竟算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p>

第一个问题就是，绯和巫见他们去往的谢知津家的小区，他们在徐北尽的噩梦中可没去过。如果这样类比过去的话，难道他们去的地方是错误的？</p>

牧嘉实更倾向于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是三分之二的概率，似乎又有点太巧了。</p>

如果有人故意为之，那么问题就来到了，在徐北尽的噩梦中，他们去往哪个场景，究竟是由谁决定的？徐北尽，还是NE？</p>

如果是后者……</p>

可他们这会儿不就是去对付NE吗？</p>

牧嘉实百思不得其解。</p>

似乎唯一的解释就是，是徐北尽在帮助他们。那毕竟是他的噩梦，或许他能够操控他们去往的场景，然后将关于终极噩梦的种种线索交给他们。</p>

……但是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徐北尽不告诉他们？</p>

这么重要的信息、线索、暗示。但是当牧嘉实询问关于终极噩梦的事情的时候，徐北尽只告诉他们，在噩梦中保持清醒与理智。</p>

牧嘉实不认为在这个关头了，徐北尽仍旧会藏着掖着。</p>

这就意味着，在徐北尽的想法中，只要他们能够在噩梦中保持清醒，那么他们就可以成功了。</p>

……或许他们现在做的是锦上添花？</p>

或许……</p>

牧嘉实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p>

或许徐北尽已经无法说更多了？</p>

他们越来越接近真相、接近成功，却似乎忘记了，他们其实是被某些生物禁锢在这个该死的游戏之中。或许“他们”正监视着他们。</p>

或许徐北尽根本不可能告诉他们更多的信息，即便他本人是知道真相的。</p>

徐北尽只能在被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告诉他们，在终极噩梦中应该如何表现。</p>

而那当然也只是……最低限度的目标。</p>

徐北尽从来也是这么做的，他一直语焉不详，从来没有真的告诉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在主动地寻找与发掘。</p>

……终极噩梦，同样如此。</p>

牧嘉实一下子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犹豫不决。他开始对这一次的行动抱有更多的主动性与期待了。他意识到，他们的确得在终极噩梦中做点什么。</p>

如果徐北尽不能告诉他们更多，那就意味着，的确有“更多”的存在。他们的确是可以在终极噩梦中做到更多事情的，而不仅仅只是徐北尽说的，“保持清醒与理智”。</p>

叶澜的话又一次在他的大脑中出现。</p>

“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牧嘉实低声喃喃，“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期待好运从天而降。”</p>

沈云聚和神婆静静地看着他。</p>

牧嘉实深吸一口气，说：“走吧。”他停顿了一下，“如果这家医院真的就是之前在徐北尽噩梦中遇到的那家，那么……</p>

“我们需要去寻找的地方，似乎也已经在之前那个噩梦中，就告诉我们了。”</p>

牧嘉实眯了眯眼睛，回忆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第三手术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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