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保险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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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雾是徐北尽的噩梦，是NE的噩梦……不，应该按照游戏设定来说，灰雾，是窄楼的人工智能的噩梦。</p>

所以噩梦怎么可能永远存在？窄楼中其他窄楼居民的噩梦，从来都只会在夜晚开启，为什么灰雾偏偏一直存在着？</p>

……是的，这是一个游戏。或许灰雾只是一个固定的、存在于现实的场景。但是这也不仅仅只是一个游戏，在这个游戏中的一切，似乎都另有所指。</p>

游戏公司在游戏中制作了一个游戏公司，而这东西的存在就暗示了这个游戏的真相与结局。</p>

况且，灰雾并不像是现实中本来就存在的东西。现实中的一座高楼，难道就永远被这样的灰雾笼罩着吗？这更像是一种虚幻的、不可思议的、属于梦境的东西。</p>

灰雾是噩梦而不是现实。</p>

所以灰雾——灰雾，肯定不仅仅只是表面上那样。一定、一定有什么指向的含义……</p>

简单来说，一切仅仅归结于一句话：除非一个人一直在睡觉，他的噩梦，才可能一直存在着。</p>

灰雾一直存在着。灰雾是一个噩梦。</p>

所以，灰雾的主人肯定一直陷入在沉睡之中。</p>

徐北尽是这个噩梦的主人，NE是这个噩梦的主人……那么，SE呢？</p>

一直以来，徐北尽都认为这是一体两面。窄楼中的人工智能，还有它那莫名其妙的、属于人类的情感。这不恰恰是自相矛盾的地方吗？</p>

但是，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更像是……三位一体。</p>

徐北尽、NE，还有SE……又或者说梁知一的那颗大脑？他是这个游戏设定中的人类。</p>

这其实象征着三个不同的个体。游戏内外、人类与幕后黑手。他们矛盾而统一。</p>

在游戏设定中，SE的确是一体两面的。一面是人工智能的冷酷，另外一面是属于人类这种生物的情感与思考方式。</p>

但是这个游戏……并不仅仅只是游戏而已。</p>

所以，当更多的复杂要素添加进去之后，当NE兼任了窄楼的人工智能之后，当一个人类一不小心加入之后，情况就变得越来越微妙和矛盾。</p>

更何况，有一个个体始终在沉睡——属于梁知一的那颗大脑。</p>

徐北尽静静地望着直播间的画面，公屏上的弹幕飞快地闪过，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去理会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游戏设定中给他们留下的那条生路究竟在哪里。</p>

尽管……他其实不太确定，他的想法是否真的能被实现。</p>

任务者们并不清楚徐北尽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能猜到的东西仍旧是少数。他们仍旧困惑于种种自相矛盾的地方。</p>

但是徐北尽已经明白了。</p>

问题的关键在于，窄楼的人工智能SE本身，就是程序生命与人类大脑的结合。于是，当这个窄楼中的人工智能需要被扮演的时候，同样也需要两个个体来进行扮演。</p>

程序生命，和人类。</p>

NE，和徐北尽。</p>

这从来都是两两对应的，不是徐北尽想的bug，也不能完全说是有他们的人类同胞在背后非常刻意、主动的安排。</p>

这只是游戏设定上的必然，从一开始，从他们设定了这样一个窄楼的管理者开始，这样的局面就已经注定了。</p>

徐北尽并非扮演SE，起码不能确切地指向梁行一敲出的那些程序和代码。他扮演的，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p>

这是游戏中的设定。</p>

并且，他和梁知一的那颗大脑一样，都被人工智能NE所压制。梁知一的大脑或许陷入长久的睡眠，而徐北尽则陷入长久的清醒。这两个来自现实与游戏中的人类，才是真正的相互映照。</p>

而相较于现实来说，最终却形成了微妙的三足鼎立的局面，即来自菲耶卡族的NE、来自地球人类的徐北尽，以及来自于这个游戏本身的，这座窄楼中的人工智能。</p>

这是互为表里的格局。他们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标签，会令他们的身份产生巨大的变化。</p>

徐北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人工智能，但是他又的确是NE；同时，他也是SE，他也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p>

……起码从剧本安排上是这样的！</p>

徐北尽不禁感叹，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就像是套娃一样。</p>

最核心的，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p>

他们需要唤醒那颗大脑。他们需要重新夺回对窄楼人工智能的掌控，他们要将NE踢出这场最终决战的战场。</p>

唤醒了梁知一，那么或许灰雾也就要消散了。而那恰好也是徐北尽想要做的事情——游戏与现实，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明确、鲜明。</p>

游戏就是游戏。游戏的剧本编写得再怎么真实、生动，也终究会留下种种的数据与痕迹。那不是死了就意味着彻底消散的现实。</p>

在网络世界，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p>

徐北尽怔了片刻，最后一次回顾自己所想的计划。他望着直播间画面中，那三名陷入困惑的任务者，然后暗自为他们加油。</p>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唤醒梁知一的那颗大脑，把主动权从人工智能那里，夺回到人类这里。</p>

办法？</p>

徐北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这个游戏设定中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恐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掌握在梁行一的手上。</p>

三名任务者再一次走进了第三手术室。</p>

梁行一仍旧呆呆地坐在那儿，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个半圆形玻璃容器，表情怔忪，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p>

牧嘉实走到他的面前，问：“你准备对你哥的大脑做什么？”</p>

梁行一没有反应。</p>

“……将他的脑波与你编写的人工智能的程序链接在一起？”</p>

梁行一仍旧不说话。</p>

牧嘉实接着问：“你想让他在人工智能中复活吗？”</p>

“复活”这两个字似乎一下子戳中了梁行一的痛点。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玻璃容器摔在了地上。虽然没有破碎，但是也沾染了许多的灰尘，让梁行一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p>

他赶忙捡起来，拼命地擦拭。</p>

他仍旧没有回答牧嘉实的问题，但是牧嘉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他默认了牧嘉实对他的猜测。</p>

于是牧嘉实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你为什么确信，你的哥哥会在人工智能中苏醒过来？难道他不会永远地失去意识，就这样死去吗？”</p>

“不！他不会！”梁行一猛地大叫起来，“他一定会醒过来！他会得到永生！”</p>

永生。</p>

这个词出现的时候，牧嘉实不禁感叹梁行一的野心。他居然希望他的哥哥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永生。</p>

但是……的确。比起人类本身需要受到身体健康与年龄的制约，成为一个人工智能，只要获得充足的能源，定期有人进行维护与更新，那么，的确是可以得到永生。</p>

在一个虚幻的网络世界。</p>

牧嘉实想说点什么。</p>

比如，虚幻的真实，有意义吗？比如，永生真的就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吗？再比如，梁知一就真的希望梁行一做出这样的事情吗？</p>

但是最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来自过去的噩梦，是对过去某些事情的复演。现在评价梁行一的行为，或者去阻止他，都是没有意义的。</p>

因为他实际上已经把一切都做了出来。他已经把梁知一的大脑与人工智能连接到了一起。</p>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p>

所以他们只需要关注一件事情。</p>

牧嘉实的目光紧紧盯着梁行一。他问：“但是，你为什么可以确保？你有什么保险措施，一定可以唤醒你的哥哥？”</p>

人工智能的世界想必是人类那脆弱的大脑无法理解的。那里是数字、程序以及代码的世界。而人类的大脑从来都不是如此构造。</p>

这是一种观念……不，生命形态上的冲突。</p>

正如牧嘉实所说，人类会进行无意义的思考，会做梦。而在人工智能的观念里，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它们不可能去做。</p>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梁知一真的可以复活，那么复活出来的梁知一，又是怎样的状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p>

牧嘉实不明白为什么梁行一可以如此确定。</p>

梁行一的嘴唇在颤抖着，他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个瘦弱的男人显示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彷徨，他用一种迷茫的语气，说：“保险措施？”</p>

牧嘉实：“……”</p>

他沉默片刻，然后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从来没有考虑过保险措施吗？”</p>

“保险措施……”梁行一呢喃着，“保险措施……”</p>

牧嘉实说：“如果人工智能占据了意识的主导，并且压制着梁知一怎么办？”</p>

梁行一像是一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这种情况不会出现！”</p>

牧嘉实压制着烦躁，他一字一顿地说：“但是，现在就是出现了这种情况。”他说，“你就当我们是从未来回来的……总之，梁知一没有醒过来，你编写的人工智能程序占据了主导。</p>

“现在，我们需要唤醒你哥。你就真的没有提前准备什么保险措施吗？”</p>

梁行一的身体在发抖：“不……”他好像一瞬间就相信了牧嘉实的说法，或许他这个时候已经半疯半傻了，他说，“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给人工智能安装了一个程序……”</p>

三名任务者同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问：“是什么程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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