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意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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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向晨雨，一字一顿地说：“人工智能是一种从不犯错的工具。”</p>

向晨雨再一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说：“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跟你探讨……机械崇拜，或者其他什么理念上的东西。我只是想问你——</p>

“人工智能，能否被关闭。”</p>

男人惊讶了一下，但是语气仍旧轻轻松松：“诶呀，好吧。我们理念不同，那真是遗憾。不过……我想是可以的吧。”</p>

“怎样做？”</p>

“人工智能啊，终究只是一种工具。”男人说，“如果工具的主人不要它了，那么它当然也就没用了呗。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到时候估计也会这样做。”</p>

工具的主人不要它了？</p>

在这个概念之下，人工智能的主人是谁？</p>

会是眼前这个男人吗？</p>

不……不可能。如果是他，那么当初在向晨雨经历过的那个噩梦中，他也不可能让自己身陷险境。那个噩梦昭示出，人工智能压根就没有在意这间别墅里的人类。</p>

想到这里，向晨雨的脑海中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p>

这个人工智能的用途是什么？</p>

守卫窄楼、保护末日中的人类幸存者。它之所以会成为窄楼的管理者，就是因为这个目的。它要最大限度地保证人类的幸存。</p>

……所以它作为一个工具，它的用途的指向性是窄楼中的人类。</p>

那如果窄楼中的人类，不需要它继续这样做了呢？</p>

而这个终极噩梦——徐北尽曾经跟她说过，这是属于所有人的噩梦……</p>

向晨雨呢喃着说：“所有人……？”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还有其他人，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小别墅里，过着仿佛与末日之前别无二致的生活的人们，“……所有人？”</p>

那些人们困惑地看着她。</p>

向晨雨的声音逐渐变大了：“所有人——这是属于所有人的……”</p>

选择？</p>

但是她没有把最后两个字说出口，因为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那是徐北尽的声音，他说：“停下来。不要说出口。”</p>

向晨雨一怔，但是的确停住了。</p>

这得感谢她慢吞吞的、迟钝的神经，不然的话，她可能说顺嘴就来不及停下了。不过现在，她还是听从徐北尽的话，停了下来。</p>

向晨雨没有问徐北尽为什么可以直接和噩梦中的她沟通。此前徐北尽就可以直接找到位于某一孤立楼层的她，那么现在能够与她对话，也很正常。</p>

向晨雨只是想问：“为什么不能说出口？”</p>

向晨雨突然莫名其妙地说话，就好像与空气中的某个人对话一样，这让她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而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更是惊愕地注视着她，就好像她是一个疯子一样。</p>

随后，这些人如鸟兽状散去。那个男人也不例外。</p>

但是向晨雨已经不在乎了，她已经知道如何去做这件事情。她突然想，这个终极噩梦需要所有人进入睡眠状态才可以开启，而那个选择……</p>

“所有人”。他们已经提前达成了一次这个条件，就好像是一次预演。</p>

向晨雨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等待着徐北尽的回复。</p>

徐北尽没有明确地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说：“这是一个游戏。”</p>

他好像是在暗示什么。</p>

向晨雨怔了片刻，然后惊讶地说：“你是说……说出口，就达成了一个触发条件？！”</p>

徐北尽默认这个猜测。</p>

这让向晨雨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她这才明白徐北尽为什么一直如此谨慎，为什么总是语焉不详、讳莫如深。因为这是一个游戏，他们不能这么着急。</p>

向晨雨便立刻问：“现在不能说，那么得等到什么时候说？需要满足什么条件？”</p>

向晨雨的敏锐实在是令徐北尽自愧不如，他回答说：“等我的通知。”</p>

向晨雨答应。</p>

徐北尽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向晨雨会这么快就找到了这批人，并且还立刻就明白了需要怎么做。</p>

但是……</p>

徐北尽确信，向晨雨仍旧是不清楚，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以及他们究竟要如何达成“关闭人工智能”的这个条件。</p>

他静默了片刻，然后再一次看向了操控板上显示的那个数字。</p>

向晨雨意识到了这个方法，那自然很好；不过，他们都需要等待一个契机，等待一个时刻……</p>

那个时刻已经在慢慢朝他们走来了，但是，仍旧需要一点时间。</p>

……现在，终极噩梦中理智的人类人数已经稳定了下来。大概有三五分钟都没有变动过一次。而与此同时，疯狂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减少。</p>

但是仍旧有许多疯狂的人留在终极噩梦之中。数量大概是在几百人。</p>

他们正在慢慢地通过终极噩梦中灰雾里的门，离开终极噩梦。</p>

当然，这里的人数并不包括从灰雾进入终极噩梦的那些人。那些是早已经沉沦于噩梦中的任务者与扮演者，他们并不被算在内，他们并不是通过做梦来到这个终极噩梦的。</p>

他们——也不是被SE承认的，窄楼居民。</p>

所以徐北尽只是关注着那个象征着疯子人数的数字。</p>

300。</p>

150。</p>

89。</p>

63。</p>

……</p>

17。</p>

徐北尽看着那个数字一点一点地下降。</p>

那个数字在17停了好久。</p>

这个时候，书店的门口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徐北尽与林檎对视了一眼，本来徐北尽想走过去开门，但是林檎阻止了他，自己走过去开门。</p>

随后，他们发现是谢知津站在书店的门外，他满头大汗，一脸忧虑。看见有人开门，他立刻大喊：“外面已经站不下了！”</p>

从灰雾中涌出来的疯子，已经多到挤满了整个窄楼底层。他们又无法去往更高的楼层，也不可能把其他人的房门打开，只能挤挤挨挨地站在走廊里。</p>

就算有空屋子可以去，但是空屋子的数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p>

到最后，整个窄楼底层满满当当，一下子就被塞满了。</p>

徐北尽听闻这个问题，又看了看操控板上那个停滞已久的17……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数字停滞，是因为窄楼中已经没地方了？</p>

徐北尽一时间哭笑不得，赶忙让林檎打开书店的大门。随后，书店外站着的疯子就涌了进来。过了一会儿，林檎又关上了门。</p>

这些走进来的疯子就站定在书店的一楼，不声不响，好像一个一个的泥玩偶一般。</p>

徐北尽、林檎和谢知津三人来到了书店的二楼。</p>

大概有三十来个疯子走进了徐北尽的书店，这就已经把书店的一楼挤得满满当当。徐北尽关注着操控板上的数字，发现那个停了很久的数字又一次开始缓慢地下降。</p>

16。</p>

13。</p>

8。</p>

5。</p>

……</p>

0。</p>

当这个数字归零的时刻，徐北尽多少有一些恍惚与出神。</p>

当他困居于窄楼底层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天……居然会有这么一天，他们真的可以把离开窄楼的希望握在手里。</p>

甚至，仅仅只是咫尺之遥。</p>

徐北尽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确认这个数字已经归零，随后，他找到了终极噩梦中的向晨雨，跟她说：“可以说了。”</p>

向晨雨正在百无聊赖地发呆与等待，听到徐北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便不由得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组织语言。</p>

徐北尽也平静地等待着。</p>

在这一刻，窄楼内外，噩梦内外，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安静，就仿佛全世界都在等待着某个独特的消息。</p>

就在这个时候，徐北尽无意中瞥了一眼操控板……随后，他感到一种心跳骤停般的窒息和恐惧。</p>

那个象征着疯子的数字，突然又从0变成了1！</p>

徐北尽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下意识张口想要联系向晨雨，让她停下。</p>

但是来不及了，向晨雨已经把那句话说出了口。</p>

“只要所有人都同意取消人工智能在窄楼中的管理权限，那么，人工智能就会被关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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