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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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串子</p>

气氛很好，简直是这种技术比拼中的一股清流。</p>

冯子扬却说：“他拿不下名次的。”</p>

初宁问：“为什么？”</p>

“太花俏了，校领导赶不上这趟时髦。”</p>

“难道不是因为有点蠢？”</p>

初宁直言不讳。</p>

“蠢吗？”</p>

冯子扬乐出了声：“他这个发动机配置得非常好，你看，都十五分钟了，都不带喘气的。”</p>

说深了，初宁也听不懂。</p>

她剥开一颗糖，满嘴的奶香味儿。</p>

最后真被说中，前三名被飞行器设计和计算机专业的瓜分，迎璟的得分中不溜秋，年年如此，早已习惯。</p>

从体育馆出来，与阳光抱个满怀。</p>

左边是篮球场，十来个并成长排，活跃的身影来回奔跑。</p>

右边是宿舍区，人流量都往那儿去，理工科学校男生多，偶尔几个女生齐肩挽手，有说有笑，其中穿裙子的那个最惹眼，裙摆漾啊漾。</p>

一个寝室的。</p>

初宁暗自判断。</p>

冯子扬混在人群里，突然转身问：“我像不像学长？”</p>

初宁睨他一眼，“不要侮辱别人的智商。”</p>

冯子扬也不恼，悠悠感慨：“年轻真好啊。”</p>

“是啊，我真好。”</p>

“……”</p>

初宁今天穿了件样式简单的风衣，配着高跟鞋，她抬手戴上墨镜，乍一看，颇有旧时港星气质。</p>

“陪我逛逛校园。”</p>

冯子扬说。</p>

“没时间，公司有事要处理。”</p>

初宁拒绝，手中还拽着那几颗奶糖准备去取车。</p>

一转身，就看见体育馆门口一行男生正在下台阶，中间那个正是迎璟。</p>

他脱了外套，只着一件连帽卫衣，宽松款。</p>

双手懒懒散散地环抱胸口，这个动作，把本就宽大的领口斜扯得更敞开，左边锁骨勾出一道利落的弧。</p>

皮肤还挺白。</p>

初宁目光淡淡移开，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p>

初宁嘴里含着奶糖，两颊轻轻嚼动，面无表情。</p>

“你也太能折腾了吧，栗教授在台下脸都黑了！”</p>

一个同学攀上迎璟，几个人勾肩搭背。</p>

“你还撒花瓣，直男眼光，太暗黑了。”</p>

“张怀玉看你的眼神都亮啦哈哈哈。”</p>

这些校园小八卦啊，似曾相识又陌生。</p>

擦肩而过时，迎璟对冯子扬笑了笑，两人对彼此都有印象。</p>

初宁把手心的奶糖塞进外套口袋，顺势又望了眼已经走远的年轻背影们。</p>

湛蓝清透的天空阳光，过于明亮耀眼。</p>

迎璟也恰好回头，和初宁的目光碰了个正着。</p>

他咧开嘴，冲她眨了眨眼。</p>

初宁嚼着奶糖，扫了一眼便去取车。</p>

———</p>

回到寝室，祈遇口渴接水喝，顺便把迎璟的杯子给倒满，“其实我觉得，如果你少弄些花样，说不定会有更好成绩。”</p>

迎璟翻出篮球服，拎着已领往上一提，脑袋瓜子一缩，卫衣三五两下便脱了下来。</p>

他把球服甩在肩上，走过去对着祈遇的屁股一踹，“这么严谨干吗，玩玩就行了。”</p>

祈遇被踹得一口水喷了出来，“活腻了你！”</p>

迎璟飞身要跑，迟了一步，领子被祈遇拽住，“嘶拉”一声，球服一整片都给撕裂了。</p>

迎璟嗷嗷大嚷：“禽兽啊你！”</p>

祈遇看见领标上的牌子，却愣了，飞快道歉：“对不起。”</p>

“没事儿没事儿。”</p>

“我给你重新买一件吧。”</p>

“不用不用，”迎璟知道他的轴劲儿性格，怕多想，安抚道：“就在夜市买的，才三十块钱，还是一整套呢。”</p>

祈遇的紧张神色并没有舒缓，摊开手掌，认真道：“领标上有二维码，你拿来，我扫一下。”</p>

迎璟一巴掌打向他的手：“神经！走，打球去。”</p>

很多尴尬与芥蒂，在性格好的人那里，便能无声无息、体体面面地化解。</p>

迎璟这种，就像是被春雨洗过的太阳，清爽明亮，不仅悦目，更悦心。</p>

祈遇追上去，不自觉地表达心里遗憾：“今天的比赛，我觉得你能拿个名次的，至少前三。”</p>

迎璟当没听见，把篮球拍得噼里啪啦，“看我飞身灌篮——啾——咚——进了！迎天王真棒！”</p>

他给自己加了一场很精致的戏。</p>

把祈遇所有的话都给憋下了喉咙。</p>

晚上还有自习，九点半下课，迎璟捱到最后一个才走。</p>

他也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实验室。</p>

迎璟抱出那架下午参赛用的直升机模型，通好电路，由强渐弱，分波段试了一下螺旋桨的转速。</p>

“你看你看，每次在这个区间，你就开始抖，你这个小笨蛋。”</p>

迎璟自言自语，又试了几次，凶巴巴的：“感谢你爸爸我控制技术过硬，没让你坠机，不然丢光脸，看你找谁哭去。”</p>

他戳了戳机身，冲它做了个鬼脸。</p>

实验室只开了一盏灯，白墙上折出被放大的影子，迎璟弓着背，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柔地摸了摸直升机的机头。</p>

他眼里的光一束一束地黯下去，揉成一弯平静的湖。</p>

白天以无所谓示人的那张面具被卸下，迎璟低着头，对他的参赛“伙伴”轻声说：“对不起哦。”</p>

气氛正浓郁，一道声音——</p>

“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别研究些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比对不起管用。”</p>

迎璟惊悚，回头看清来人，立刻拍胸口压惊：“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鬼呢，栗教授，您怎么进来不出声儿啊。”</p>

“鬼你个头。”</p>

栗舟山暴躁瞪眉。</p>

迎璟挠挠头，嘿嘿笑，“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p>

栗舟山却指着他身后的模型：“卸下来，测验涡轮前温度。”</p>

迎璟领悟，废话不说开始动手。</p>

看完后，栗教授冷哼一声，“难怪会抖动，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p>

迎璟眨眨眼，“主人太帅了？”</p>

“臭小子！”</p>

迎璟忍笑，脑袋凑过去。</p>

“气压比，在转速提档的时候，不达标。”</p>

栗舟山指着显示盘，手指在空中一划，“压比小于3.5，涡轮前温度上不去，这是个转接过渡档。”</p>

迎璟眼睛蹭亮：“明白了。”</p>

栗舟山看他重新调了一遍，面色松解，欣慰之情难掩，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你小子，也就这点小聪明了，心思不集中，做事不严谨，什么臭毛病。”</p>

迎璟脱口而出：“能毕业就行了。”</p>

“出息！”</p>

栗舟山生气，“毕业后呢？</p>

再随便找个地方拿工资，混日子？”</p>

迎璟一时语噎。</p>

栗教授的语气虽然不友善依旧，但这一刻，迎璟隐约能感受到，他眼睛里，语气里测流而出的那份惋惜。</p>

当中隐晦的辛辣感，更甚从前。</p>

“生活不止是吃个窝窝头填饱肚子就行，总得有点五香俱全的追求。”</p>

栗教授懒得跟他屁话，半讽半风凉：“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三年，是没拿过什么校级奖项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