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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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忙吗？</p>

这么久才接电话。”</p>

迎璟的声音有点儿喘。</p>

初宁：“喘得这么厉害，跑步呢？”</p>

“你开门。”</p>

“……”</p>

“开门呐。”</p>

初宁懵了懵，从床上坐起，然后开了门。</p>

“Hi！”</p>

迎璟笑得一脸灿烂，背着双肩包，清清爽爽。</p>

这一笑，把初宁的坏情绪给拂去了一半儿。</p>

她费解纳闷，“你怎么来了？”</p>

“开什么玩笑，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是我的地盘。”</p>

迎璟不满她的质疑和失忆，“而且我说了，我会来找你的。”</p>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p>

“我问了你公司的前台，她帮你订的酒店。”</p>

迎璟轻车熟路地往房里走，扫了一圈，问：“你没吃饭啊？”</p>

他转过身，元气满满：“走，我带你吃饭去！”</p>

初宁迟疑了下，看着他的双肩包，“你是从哪儿来？”</p>

“学校呀，我下车就来找你了。”</p>

迎璟看她一眼。</p>

“你没回家？”</p>

“你在这儿，我回什么家？”</p>

迎璟忽地坏笑，凑近说：“要不，你跟我一块回家？”</p>

初宁眼神顿变警告。</p>

“呐呐呐，又来了，你对我总是这么严肃，你真无趣。”</p>

迎璟天性乐观，“还好我比较耐压。”</p>

他又转头，郑重其事道：“你能不能改一改？”</p>

初宁的拳头在蠢蠢欲动。</p>

“行行行，不改就不改。”</p>

迎璟没所谓，“不改我也挺喜欢的。”</p>

初宁气笑，肚子疼，也懒得和他计较。</p>

走出酒店，初宁说：“唉，你开车吧。”</p>

她从包里递出钥匙。</p>

这就很为难了。</p>

迎璟不好意思道：“……我还没驾照。</p>

但你放心，我会尽快考到手，到时候带你去兜风。”</p>

初宁不想和他说话。</p>

上车后，迎璟当起了活导航，带着初宁去了个土菜馆。</p>

这地方的装修实在是一般般。</p>

看出了她疑惑的目光，迎璟说：“真正好吃的都在无名小店，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p>

然后招手一挥，“老板，煲个鸡汤，放点儿红枣。”</p>

初宁瞥他一眼，“你还挺会养生保健。”</p>

迎璟正动手拆一次性碗筷，头也没抬，说：“是给你点的。”</p>

他把碗搁她跟前，顺理成章道：“女生这个时候，多喝点鸡汤补补，我还让老板加了个炭火盆，你多喝点儿汤，反正能一直保温。”</p>

“……”初宁皱眉，他怎么知道。</p>

“你脸白得跟纸一样，有气无力的，我早就看出来了。”</p>

迎璟说：“我姐姐跟你一样。</p>

每次都死去活来，唉，女生真的蛮不容易的，还要受这个罪。”</p>

“……”</p>

待鸡汤上桌，迎璟特细心，先用汤勺将上面那一层薄油搅开，然后再给盛满。</p>

“喏，喝吧，小心烫。”</p>

他绽开的笑容，干净纯粹，没有半点儿心思。</p>

初宁好像突然明白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有什么说什么，我不像你，我根本藏不住情绪。”</p>

他对一个人好，便是把这个“好”字，落实在生活的点点滴滴里。</p>

不浮夸，不绚丽，却如此真实。</p>

鸡汤冒着热气，初宁捏着汤匙，慢慢地搅动。</p>

她喝了一口，心头热乎乎的。</p>

“你来杏城是办事儿的吗？”</p>

迎璟闲聊。</p>

“嗯。”</p>

“你办什么事啊？”</p>

初宁发现，他真的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p>

换做平常，她肯定置之不理，但今天很诡异，也许是一路碰壁，加之身体不适，竟让她有了些许抱怨的欲望。</p>

一碗鸡汤喝完，初宁也把事情始末简单讲了一遍。</p>

她一声轻叹，是真的烦。</p>

“下午跟工厂的人见了面，不太顺利，我再想别的法子。”</p>

迎璟抬起头，“什么法子？”</p>

“明天请他们吃个饭。”</p>

酒桌谈事儿，也算是中国传统之一。</p>

“那你岂不是要喝酒？”</p>

初宁很平静，“那有什么办法，在这个节骨眼，解决问题是首要。”</p>

迎璟却很较真：“你不许喝酒。”</p>

初宁笑，“怎么，你要替我应酬啊？”</p>

“你身体不舒服，还喝什么酒啊！”</p>

迎璟的语气又开始兴风作浪。</p>

初宁也算摸准了他的脾性，你反驳一句，他能顶你十句，何必自寻烦恼。</p>

索性沉默以对。</p>

“你把这个厂子的名字给我。”</p>

迎璟忽说。</p>

初宁低头吃饭。</p>

片刻，他幽幽指责：“你又不相信我。”</p>

初宁嘴角弯了弯，看向他。</p>

两人对视几秒。</p>

“好。”</p>

她垂眸，应得懒洋洋。</p>

这样就能让他安静一点儿。</p>

初宁心想，够烦了，不宜再耗元气与他争执。</p>

这个插曲很快被初宁淡忘，这一晚她都没怎么睡好，寻思着第二天的谈判细节。</p>

但没想到的是，在出发前一个小时，工厂方主动打来了电话。</p>

而且态度较昨天是天壤之别，非常客气地说，中间是否有误会，能不能见面沟通。</p>

场面反转，初宁下午从工厂出来，都觉得不可置信。</p>

对方当然没有承认联合徐有山一起虚抬报价，共同讹钱，但很懂味的提出让步，说在原先价格基础上进行减免，或者增加订单数量。</p>

初宁怕再起意外，于是当场拍板，选择第一种。</p>

两个小时不到，情势完全一边倒。</p>

走时，工厂方的一个主任态度良好，话里有话，“宁总，造成这样的误会我们很抱歉，也感谢你的批评指正，我们会加强管理，不再犯这样的错误。</p>

以及，代我向孟总问好。”</p>

孟总？</p>

哪个孟总？</p>

初宁敏锐，很快与迎璟联想到一块儿。</p>

她想起他昨晚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豁然，拿起手机要证实猜测。</p>

迎璟几乎秒速接听。</p>

心跳一百二十码，在接通后，又假装镇定，学她一贯的冷漠态度，淡声问：“什么事，您请说。”</p>

初宁皱了皱眉，“好好说话。”</p>

“切。”</p>

迎璟嘀咕：“你平常就是这样对我的，难受吧？</p>

换位思考，以后不要对我那么严肃。”</p>

这小子，如今说话是越来越套路了。</p>

初宁心生怪异，很快压下去，清了清嗓子，问：“这个孟总是你什么人？”</p>

“你事情解决了？”</p>

“嗯。”</p>

“那就好！”</p>

迎璟的高兴不加修饰与掩盖，就这么直接地闯入她的耳朵。</p>

听得初宁嘴角跟着一块上翘。</p>

回归正事，“是哪个孟总？</p>

你告诉我，我也得跟人说声谢谢。”</p>

“我不告诉你。”</p>

迎璟一本正经，“他长得有点帅，我不放心。”</p>

初宁的嘴角翘得更高，眉间如沐春风，调侃道：“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p>

那头安静一会，他才说：“这份信心，你从来就没给过我。</p>

要么给我，要么，就不准笑话我。”</p>

一字一字，在她耳边敲锣打鼓。</p>

初宁竟然一时语噎。</p>

好在迎璟没让沉默持续太久，他说：“你到我这儿来吧。”</p>

“嗯？”</p>

“不是要对孟恩人道谢吗，你过来吧，我们在这里等你。”</p>

初宁留了个心眼，“不是你家吧？”</p>

“你不想来我家？”</p>

这点分寸还是要控制，她说不想。</p>

“不是来我家，你放心好了。”</p>

那端声音平平。</p>

挂断电话，微信上就发来了地址。</p>

初宁点开一看。</p>

某陆军家属区。</p>

正狐疑，迎璟又补了一条文字信息：“这里的夕阳很美，你过来吧，还有足球赛看。</p>

到了门口告诉我。”</p>

临近正街，道路笔直，单行道，车辆驶行规整、慢速。</p>

马路两边，每隔五米就有执勤的武警站岗。</p>

到了大院正门，警卫制度更严，外来车辆都划了专门的停车片区。</p>

气氛陡然森严。</p>

初宁从车里出来，都不太敢乱走动，直到迎璟从里头奔跑出来，“我在这里！”</p>

他畅通无阻，走出门口时，警卫兵立正敬礼，目不斜视。</p>

他没说多话，要了初宁的身份证，轻车熟路地做好登记，走时，还和当班的士兵寒暄了两句，一看就是认识很久的。</p>

初宁甚少接触这种环境，还没看出门道，只在心里起疑。</p>

迎璟把她带进正门，这是初宁第一次踏入军队相关的地方。</p>

空旷、规整、就连绿化都是修剪成统一的形状与高度。</p>

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规则。</p>

迎璟腿长，所以脚步大，初宁跟在后面略吃力，“唉，你对这里很熟？”</p>

迎璟慢下脚步，回头对她笑了下，意味不明。</p>

“……”初宁警惕，“孟总呢？”</p>

“在那儿啊。”</p>

他手往远处指。</p>

初宁不由往他身边靠近，“哪里？”</p>

“那里。”</p>

迎璟不动声色的也向她靠拢。</p>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个大型篮球场，冬天冷寒，仍有很多战士穿着迷彩短袖在场上跑动投篮。</p>

哐哐当当的进球声，兴奋激动的欢呼声，这股热情凝结在一起，可以掀翻冬日的严寒。</p>

而初宁只顾着找人，浑然不知迎璟的小心机，往后退了半步，他很快向前一大步，初宁被他的怀抱堵了个严严实实。</p>

她今天没穿高跟鞋，平跟短靴没什么高度，两人的身高悬殊更加明显。</p>

迎璟身上的热气直奔沸点，烫得她想要飞快跳开。</p>

“别动。”</p>

迎璟按住她肩膀，然后把人顺着一转，“你看。”</p>

这边地势空旷，天边仿佛就在眼前。</p>

夕阳的余晖涂满天空，橘黄一片，这是日与月的交接，用以迎接星辰之姿。</p>

足矣配得起壮阔这个词。</p>

初宁的背还贴着迎璟的胸膛，他的呼吸那么深，扫得她头顶酥酥痒痒。</p>

大概是夕阳太美，叫人一时迷怔。</p>

初宁忘记推开他。</p>

两人站在原地，一个用心跳说话，一个用纠结作祟。</p>

就在这时，迎璟率先反应过来，下巴一转，对着右边喊了声：“——爸。”</p>

“……”初宁跟着往右看，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后面还跟着一辆军用越野。</p>

车牌号全是军区联号。</p>

轿车的后座滑下车窗，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p>

迎义章从沈北开完会，公干三天这才刚到家。</p>

他对迎璟只颔首示意，身边儿的傅参谋倒是乐呵招呼：“哟，小璟回来了？</p>

明儿上叔家吃饭，瑶瑶昨儿个还跟我念叨你呢。”</p>

而经过的人，都非常正式地朝车里的人行军礼。</p>

初宁听到他们说的是：“首长好！”</p>

待车走。</p>

初宁猛地转身，怒气腾腾：“你不是说，不带我去你家吗！”</p>

迎璟一脸无所谓，双手插兜，一副痞子做派，低声说：“我就要伺机暗算你。”</p>

顿了下，又补充：“……我早就想这么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