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每天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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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半, 帝国义务孤儿院开展了一场大型领养活动。</p>

这几乎可以说是义务孤儿院最热闹的时候了，所有适龄的小朋友们都穿着干净的衣服，努力昂着笑脸, 坐在规定的椅子上，等待着大人们的到来。</p>

越是身体有残疾的孩子, 坐的位置越靠前, 方便被人挑选走。</p>

随着帝国的发展，因为战乱和各种意外被抛弃的孩子越来越多，有很多孩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他们哪怕穿着好看的衣服, 坐在前面的位置上，也都是局促不安的模样。</p>

期间还混着几个异种——有的身上有鳞片, 是混了海洋基因，有的个子很矮，皮肤很黑，手臂粗大, 是混了矮人基因, 也有的身后有尾巴，不知道混了什么动物基因。</p>

这些异种都是家乡遭受到外敌侵略之后, 大人们发生了病变后生下来的孩子，天生就有毛病，被遗弃的概率极高，被收养的概率极低, 因为他们的基因都被污染过, 不会激发出精神体，在帝国一直被称之为混血种，比天残的地位还低。</p>

时瑾和封咎到的时候, 各路媒体名人都已经到了，很多记者举着微型摄像机在录像拍摄，时瑾避开吵杂的人群，带着封咎一路溜进去。</p>

义务孤儿院是帝国最正规的孤儿院，占地足足将近上万平米，四处都是高楼，采用的也是军事化管理，这里的小孩从小就知道懂事，听话，因为不听话就会被关到禁闭间里，一关就是三天，要在里面活生生的熬过三天才能出来。</p>

禁闭室很小，很黑，没有光，很冷，没有食物，也不会有人来，不管你是哭泣还是怒吼，就算是用头去撞墙，活生生把己撞晕，也不会有人来管你。</p>

就这么熬几回，再硬的骨头都会软下来的。</p>

在七岁之前，时瑾最想要的就是有个人能收养他。</p>

他不喜欢孤儿院，当然，没人会喜欢这里，处处都是恐慌不安的孩子和严厉刻薄的“妈妈”。</p>

孤儿院是按岁数分班的，一个班的生活全都由一位女性来管理，也会有小班长和生活委员，这位女性被统称为妈妈。</p>

因为孩子太多，每天都会生出各种摩擦，所以妈妈对所有孩子都很凶，轻则出去罚站不准吃饭，重则直接丢到禁闭室里。</p>

等孩子上完初中，受完九年义务教育，成绩差的直接出去打工，义务孤儿院在外面有一些资产，可以雇佣童工，成绩好的就继续供大学。</p>

孤儿院的孩子都早熟，才几岁的年纪就知道拼命，一个班级里只有一个孩子能读到大学，谁都知道读书一定是最好的出路，所以都拼命读。</p>

时瑾在读书这方面其实算不上是特别厉害，有很多人都比他更优秀，但他七岁的时候觉醒了SS精神体，全靠着精神体，被孤儿院重点培养，一路培养送去了军校。</p>

时瑾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p>

孩子们在没觉醒精神体的时候可以送出去给别人领养，但是一旦觉醒了很好的精神体，孤儿院就会把孩子留下，己培养，再和孩子签订协议，要求孩子在有收入之后反哺孤儿院。</p>

所以时瑾一直很羡慕那些被领养走了的孩子，以前还有一些玩伴会在被领养后回来，穿着新衣服，拿着零食分给他们，时瑾以前有个朋友，还会拉着他的手和他说：“时瑾，没关系的，就算是没人能领养你，只要你亲生父母找到你啦，孤儿院还是要放人的。”</p>

时瑾就想，他的亲生父母什么时候能找到他？</p>

他等啊等，没等到父母找到他，反而他先找到了他的父母，只是他这父母不找也罢。</p>

时瑾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孤儿院里的时候，目光散漫的四处乱看，脑袋里却是时天城今天早上和他说的那些话。</p>

他在听见那些话的时候，脑袋里都是己那天在小木屋里四处求救无援，最后硬生生被耗死的场景。</p>

他不是那种别人一道歉，他就会原谅的好脾气，他死过一次了，就再也没办法坦坦荡荡的将他们当成是己的血肉亲人，再去触碰的时候总要几次思量，哪怕对方主动靠近，他也会下意识地避开。</p>

大概就是知道疼了。</p>

时天城当时还邀请他去参加家宴，被时瑾拒绝了，他还是那些话，就当时家没他这个人。</p>

受了伤，就算伤口好了，疤痕也还是在的，忍着恶心硬往下咽的事儿，时瑾做不到。</p>

“时瑾哥哥！”</p>

他们刚走过大门，才进到一个小院子里，就有个岁数很小的小孩儿认出来时瑾了，一脸欣喜的高声喊起来。</p>

这么一喊，别的小朋友也跟着喊起来了，满院子都跟着热闹起来。</p>

时瑾笑着和他们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被妈妈听见了，你们都要挨打。”</p>

小朋友们就匆匆捂住了嘴巴。</p>

时瑾回头，把封咎给拉了过来。</p>

在来的路上时瑾特意去商场买了一大堆的零食，零食多的几乎能将封咎给掩埋住，一群孩子们见到封咎两眼都放光，就算是封咎生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他们也敢往上扑。</p>

“你先陪他们待一会儿，我要去找妈妈说话。”时瑾笑眯眯的拍着封咎的胳膊：“好好陪他们玩儿。”</p>

时瑾每次来都是这么个流程，这群孩子们平时的生活枯燥无聊，但凡见到一个哥哥姐姐回来都会缠个没完，以前时瑾都是带着陈山回来的，但每次陈山都被逼的手忙脚乱满头大汗，所以这次就换了封咎。</p>

总不能一直可着一个儿子祸害，要雨露均沾。</p>

说完，时瑾丢下封咎就溜了。</p>

每个班级的孩子们都是住在一起的，妈妈就住在孩子的隔壁，刚才时瑾来的时候闹了那么大动静，妈妈早就知道时瑾来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泡茶。</p>

时瑾敲门进来时，茶香正溢开，不是什么好茶，是孤儿院己种的，平时拿出去卖，广告词就是“一口茶香，一个孩子”，靠卖情怀救了不少孩子的命。</p>

办公室里也不大，就十几平，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住所，拥挤的摆着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沙发，时瑾坐在沙发上，妈妈就拖着椅子，坐在办公桌旁边，俩人面对面，连个容纳第三人的地方都没有。</p>

“妈妈。”时瑾一坐下，就开始汇报己这段时间的生活。</p>

时瑾的这位“妈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因为忙碌和巨大的压力，她的神色一直都是严厉的，穿着朴素的衣服，脚上的黑皮鞋很旧，都是褶皱，听时瑾汇报完了之后，难得的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p>

“你做的不错，前段时间你汇过来的钱款是所有班级里最多的。”妈妈语气算不上是多热络，冷淡里夹杂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味，听起来竟然像是训斥：“你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然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孤儿院培养你不容易，我不期待你将来取得什么辉煌成就，我只希望你不要忘本。”</p>

时瑾垂着眸，安安静静的听着，等妈妈说完了，就跟着点头。</p>

时瑾的态度让妈妈心情好了些，她微微颌首，又说：“这次孤儿院里进来了很多小孩，有几个有先天性病症，你要不要去看看？”</p>

这意思是让时瑾去收养一个。</p>

“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多钱负担一个小孩。”时瑾微微摇头，在妈妈蹙眉之前又补了一句：“我想先定点资助两个孩子，以后负担他们的升学学费。”</p>

这也可以。</p>

妈妈挺起来的脊背就又靠回了木椅上，她满意的“嗯”了一声：“我带的这个班的学生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己挑两个顺眼的吧。”</p>

孤儿院给的学习名额是一个班一个，但如果妈妈的班级里有以前出去、又回来的学生定点资助的话，就可以再多出来几个。</p>

读书的学生越多越好，以后才能收到更多的回报。</p>

“是。”时瑾站起身来，恭敬的退了出去。</p>

虽然不喜欢妈妈，但他很敬佩这样的人，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出路，却一辈子守在这种贫瘠而又吵杂的地方，为了一群小孩子们的未来而操心，不管是混血种、天残还是SS医疗兵都一视同仁。</p>

从办公室离开，准备回到院子里挑选两个小孩的时候，时瑾居然在小院儿里看到了一头巨狼。</p>

那头威风凛凛的巨狼此时正被几个小孩儿围在一起，唧唧喳喳的揉搓着，巨狼似乎有点烦，想要绕开，但又怕爪子踩伤这群小孩，一时之间举爪不定。</p>

时瑾过来的时候，那头巨狼还冲他呜咽，那么大一头狼，叫起来的时候跟一条小狗一样，委委屈屈的，时瑾还没怎么样呢，那群孩子已经“嗷”一声扑上去了。</p>

胆大的已经开始揪狼尾巴了。</p>

可怜了这头巨狼，硬生生被几个小孩折腾的夹着尾巴满院子乱跑，而罪魁祸首封咎正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掀起的嘴角微微有那么一丝“祸水东引老子很爽”的感觉。</p>

很难想象，封咎居然都能跟一头狼斗成这样。</p>

瞧见了时瑾，封咎立刻站起身来，走过去把手里剩下的一颗棒棒糖递给他。</p>

时瑾塞嘴里问他：“没给己留一个？”</p>

封咎抿唇，摇头。</p>

他不吃这些，给时瑾留是因为...当他看见这么多孩子扑过来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时瑾。</p>

那时候的时瑾，也会这样期待一颗糖吗？</p>

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已经留了一颗糖了。</p>

他不知道现在的时瑾还爱不爱吃，但是他想，他可以每天给时瑾一颗糖。</p>

——</p>

从孤儿院选定两个小孩后，时瑾就拉着封咎走了。</p>

他不喜欢孤儿院，也不愿意继续在这待着，避开人群之后，他拉着封咎往四处外走。</p>

他本意是想跟封咎出去散散步，找个地方玩一玩，毕竟假期难得。</p>

但是实际上俩人对四周的各种娱乐设施都不熟悉，最终只是找到了一个小天鹅湖，湖上飘着些许仿造木船，湖面宁静，上面种植着满满的莲花，四周还有些小孩儿在欢叫，感觉也还不错。</p>

时瑾租了一艘小船，打算在这里度过最后的两个小时闲暇时光。</p>

小船不大，敞篷的，躺在船上时，太阳能直接晒下来，五月份的太阳暖烘烘的，很舒服，时瑾跟封咎是挤在一起的，他们俩才刚躺下，一头狼就直接己蹦了出来。</p>

封咎的脸色立刻黑成锅底。</p>

不过狼也不怕他，扭着大尾巴硬生生挤在了他俩之间，还小心的避开了时瑾，顺带把己大半个身子压到了封咎身上。</p>

时瑾头一次见到这么黏人的、别人家的精神体，被狼舔了两下之后昂着下巴躲开，笑眯眯的把小鹿召唤出来陪狼玩儿。</p>

小鹿跟狼比起来就显得很小了，四只蹄子都踩在了巨狼的身上，它大概也对巨狼很好奇，用小蹄子戳巨狼的毛儿，一戳就是一个小坑。</p>

然后被巨狼舔翻了个跟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