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二十一章·“TE·万物苏生（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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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认为，人类的本质是赌徒。</p>

他们从诞生开始就充满欲望，由欲望延伸出情感，由记忆塑造出一个个独一无二的灵魂，永远在创造，永远是奇迹。</p>

赢了便是皆大欢喜，输了便是万劫不复。但倘若不去试试，怎么能触摸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p>

——人类总是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p>

苏明安想做一个赌徒。</p>

他深知，从副本开局，他的所有行动就在神明的监视之中，他不能将自己的想法与任何人交流，包括居民、士兵、玩家，甚至黎明系统——所以，他的每一个命令，都必须看起来与他的最终目的毫无关联，确保神明猜不到他真正的破局计划。</p>

于是，他构想了一个庞大的计划。</p>

第一步，他从冬眠舱中爬出，利用傀儡丝吊着自己上升，直到自己站在中央大厦的最顶端天台。</p>

第二步，他通过暗语将一系列命令交给诺尔。</p>

命令有三——第一，收集城邦上下的所有火源与光源。第二，收集所有能收回的源石。第三，派巡航飞机来保护他。</p>

第三步，他提出一个假计划——“以黎明系统，换废墟世界一亿人的性命”。这个计划看似非常合理，实则并非苏明安的真正想法。他认为就算一亿人活了下来，一亿人的下场只能是被欺压至死，这种结局与输无异。</p>

然而所有人却被成功迷惑，认为这就是苏明安的真正想法。包括神明都认为，苏明安就是想用黎明系统来换一亿人的性命。</p>

事实并非如此。</p>

没有人的文明，根本不算文明。</p>

苏明安根本不会接受这种与输无异的结局。</p>

有了“以黎明系统，换废墟世界一亿人的性命”这个明面上的计划作幌子，苏明安的一切真实行动都会隐藏在假面之下。包括他发出的三个命令。</p>

【命令一：收集城邦上下的所有火源与光源。】在明面上来看——看似只是为了在黑暗中引路，方便资源运输至中央大厦储存。</p>

【命令二：收集所有能收回的源石，将源石运输到中央大厦。】在明面上来看——看似只是因为苏明安想把资源收回手中，预备一亿人后续的生活。</p>

【命令三：派飞机来保护他，无论是三十六架巡航飞机，还是各类飞行器。】在明面上来看——看似只是因为苏明安需要飞机保护，防止有红眼人来干扰谈判。</p>

但实际上，这三个命令，全部另有目的。</p>

真正的计划，只有苏明安心里清楚。</p>

【——神明所在的文明，同样存在另一个黎明系统。】在上一周目，苏凛通过织梦术告知了苏明安最重要的信息。</p>

在梦中，苏凛这样告诉他：</p>

“黎明系统本质上是一种‘缸中之脑’。夜间会议、中央城实验室、一维、二维、三维。这五个维度都是围绕数据而生。前者叠加后者，后者为前者建立防火墙，由此构建了完备的网格时间体系。”</p>

“亚撒·阿克托即为缸中之脑，黎明系统属于他，因此，所有人的意识都归属于他的大脑。一旦这种大脑被重创，整个文明都会陷入薄弱状态，这就是神明一直想要入侵你的原因。一旦亚撒·阿克托包括仿生体都完全死亡，所有的废墟世界防火墙都会陷入短暂的薄弱状态。”</p>

“同理，神明也是【他维】那个世界的缸中之脑，【他维】也在使用一种类似的黎明系统，而神明就像亚撒·阿克托一样，是【他维】的黎明系统的掌权人。只不过，废墟世界是在利用黎明系统建造防火墙进行防御，【他维】则依仗自己的科技优势，在用一种更为先进的方法进行宇宙间的入侵。”</p>

“换句话说。一个进攻方，一个防守方——你们所进行交锋的，本质上都是黎明系统。”</p>

“苏明安，你之所以能够操控人们的‘源’，是因为他们的数据本就归属于你的大脑——你即是世界。”</p>

“想要赢得战争胜利，你的唯一办法，唯有重创敌方的黎明系统掌控者——即神明。”</p>

“无论是彻底摧毁神明的精神，还是想办法将神明拽出【他维】那个世界，【他维】都会陷入混乱。而【他维】已经没有再度入侵你们的时间了，他们也快要毁灭了。换句话说，你的目标，只有重创神明。只有这样你才能胜。”</p>

苏明安说：“彻底摧毁神明的精神，难度很高。但是将神明拽出【他维】那个世界，我认为可以一试。”</p>

苏凛脸色一变，语气有点耿耿于怀：“难道你还有一朵‘诺丽雅的红玫瑰’？”</p>

“不，没有了。”苏明安说：</p>

“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位没有确定的黎明密码。”</p>

说到这里，苏明安笑了：</p>

“苏凛。”</p>

“我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打造一把‘赫菲斯托斯之王座’。”</p>

“量子幽灵，或将成为王座上的扣锁。”</p>

……</p>

【‘量子幽灵’：通过高热、严寒等刺激手法，使人的意识承受巨大痛苦，让意识从肉体脱出，融入在低维度事先留好的空缺中，从而制造出一个不存在于任何肉眼可见维度中的电子幽灵。而黎明密码，就是这个事先留好的空缺。】</p>

……</p>

这样一来，苏明安制定出了自己的真实计划。</p>

——在神明完全入侵他的那一刻，</p>

——将神明变成一个无法脱离的“量子幽灵”。</p>

但这个计划，同样成功率极低。只要神明在被变成量子幽灵前杀死苏明安的躯体，神明就可以安全回归【他维】，不会被变成量子幽灵。</p>

其次，把一个人变成一个量子幽灵并不容易。必须要存在一个低维度事先留好的空缺，即黎明密码。</p>

早前苏明安还并不明白：既然黎明系统和自己是同一战线的。那么，为什么他还要收集黎明密码？虽然开局他以为黎明系统被他维控制了，但随着信息的积累，他逐渐发现，黎明系统确实在一直帮助他，他并不需要黎明密码来指挥黎明系统。</p>

黎明密码似乎很鸡肋，没有存在的必要。</p>

但偏偏主线任务却说，如果他在二十天内不去收集黎明密码，会发生很可怕的事。</p>

为什么黎明密码这么重要？</p>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p>

黎明密码真正的用途，不是为了指挥黎明系统。</p>

它是一种陷阱程序，犹如当年的霖光T-0321。</p>

亚撒·阿克托以极低的文明水平抗击【他维】，设想的计划必须环环相扣。阿克托设计出黎明密码，其意图并非“密码”，而是“陷阱”。其用“密码”作为称谓，便可令“密码”毫无顾忌地横跨各个维度，储存于各个关键人物的身上，待到必要时使用。【他维】并不会怀疑黎明密码存在的必要性，因为【他维】根本不知道，黎明系统和阿克托是否不合。</p>

这是只有阿克托自己才清楚的陷阱。</p>

它光明正大地摆在明面上，但任何人都无从窥探。</p>

——倘若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维】的监视之中，那么，智慧与大脑，是亚撒·阿克托唯一的武器。</p>

他以智慧为剑，构建出三维度网状防火墙，构建出第一天到第十九天的衔尾蛇，构建出交叠定位的中央城实验室克莱因瓶，构建出以“黎明密码”为名的陷阱程序与量子幽灵。将人类文明生生推至102年。</p>

苏明安接过了亚撒·阿克托的全盘计划，进一步推演，想出了具有成功率的反攻计划。</p>

——其名‘赫菲斯托斯’。</p>

——将神明禁锢在他的躯体上，将神明变成一只无法脱离的量子幽灵。</p>

利用明面上的假计划“以黎明系统换废墟世界一亿人”，引出来自【他维】的竞争者，让急于获得黎明系统的神明入侵他。</p>

而后，与祂一同消亡。</p>

即使思维和智慧不过是人类产生的无用的生物电和激素，人类也不过是基本粒子的一种组合方式。</p>

但这种组合方式，就是'一切'。</p>

“哗哗哗——”</p>

滂沱大雨昼夜不息，闪电将空气劈成两半，长风裹挟起青年染血的衣袍。</p>

他在天台吃下了三十六颗玫血，走了几步，随着药效发作，手指开始“咔咔”扭曲，皮肤脱落，骨骼扭曲，逐渐连傀儡丝都无法操控，他的身体前倾而倒在了地上，鲜血像海洋般漫开。</p>

全身都由于撕裂出血而无法动弹，肌肉和皮肤像海绵一般往外漏水，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每个角落都传来剧痛。</p>

但他的手指维持着与谁交握的手势，仿佛虚空中有人在与他握手。</p>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伸手，好像他的幻觉中那里有很多很多人在和他招手。他们同样微笑着叫他，</p>

苏明安城主。</p>

血迹从苏明安的嘴角滑落，他的瞳孔渐渐失去神采。</p>

三十六枚玫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