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八十五章·“萧景三线·死亡回档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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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层，二十层，十九层。</p>

踏足第十八层时，苏明安看到了诺尔。</p>

夜色四合，灼灼烛光下，苏明安一眼就瞧见了他——身穿白色缎带祭祀服，袖口金色的装饰性金属泛着亮光，这一身很不符合现世风格的服装套在诺尔身上，证明他为了走到这里经历了许多。</p>

“——诺尔！”苏明安大喊。</p>

诺尔将守卫按在地上，侧头笑了下。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滑下，为他的眼尾点上绯红。</p>

“我来了。”诺尔说。</p>

苏明安早在抵达遗迹的时候，就把黑猫派了出去。他很早就认为不能把希望压在萧景三一个人身上，所以他一直在寻找第三位关键人物——朝颜。</p>

在腕表阿独的配合下，苏明安得知了朝颜最后出现过的摄像头的位置——位于世界边缘。他命令绯鸟引路，黑猫狂袭，它们在今夜凌晨找到了朝颜。</p>

最后，在联络上朝颜后，黑猫及时赶回，按照苏明安提前设置的命令，帮助已经失去记忆的苏明安激活“黎明永生”技能，强制提升精神状态。</p>

神灵的认知屏蔽手段哪怕再强，也依然归属世界游戏，属于debuff技能一类。而“黎明永生”的buff技能可以与其抗衡，激活了这个技能后，苏明安很快就恢复了基础的认知，依靠自己的力量把自己拽出了泥潭。</p>

他早就对困境做好了应对准备。</p>

只是，诺尔的到来，在苏明安的意料之外。苏明安布好一切时并不知道朝颜去世界边缘做什么，也不知道她会在凌晨三点死亡，他原以为，这个时候来救他的应该是朝颜本人。</p>

“诺尔？你为什么在这里？朝颜呢？她真的死了？”苏明安扶着墙，借着楼梯的高低差俯视诺尔。如今他并不能确定诺尔的真假，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完全脱离了认知控制。</p>

诺尔拄着蓝玫瑰手杖，一杖刺穿一名守卫的额头，转头望向苏明安，微笑道：</p>

“是我，我是真实的，相信我……苏明安。”</p>

“朝颜已经死了，她被海边的触须怪物所杀，没能打通前往其他世界的通道。所以，她嘱托我来把你救走。即使你身上的控制印记无法解除，我也要把你救走。”</p>

“神灵被我引了下去，一楼的动静是莫言他们闹出的。”</p>

“我知道你这几天肯定经历过很多幻象，包括你现在也很可能被混淆了许多认知，你看到的许多东西都可能是假的，但……此时的我，是真的。”</p>

苏明安微微蹙眉，他不敢“认知”眼前的诺尔。诺尔的出现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p>

诺尔迅捷地扫清了这一层的守卫，走上阶梯。他扶稳歪斜的帽檐，血迹顺着楼梯滚落，像是身上盛放的红玫瑰。</p>

他快步朝苏明安走来，嗅到空气中的血气，湛蓝的眼瞳泛红了一瞬间，眼神危险了一瞬间，忽然笑道：“苏明安，你无法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但我能确定你是真的，你这适格者的血的气味，还真是辨识度很高。”</p>

楼层下方的动静渐渐小了，神灵即将回来。</p>

苏明安说：“……十二楼有个钢琴室，我们可以从那里的窗户离开。”</p>

他的手指已经攥紧，随时可以秒捏空间震动。如果诺尔的回答有半分错漏，空间震动都会第一时间甩出去。</p>

然而诺尔轻轻笑了声，给了苏明安一个拥抱。</p>

“……好啊。”</p>

苏明安的手指微微放松。</p>

——暗语对上了。</p>

提及钢琴，给予拥抱——永远优先度最高的确认暗语。</p>

这是只有他们之间知道的暗语，这是无穷无尽的幻象也无法模拟出的角色，这是神灵也无法塑造的真实，被埋没在无数废弃回档里的对话——所有或真或假的亿万人群之中，苏明安只敢确认诺尔的存在。</p>

在诺尔微笑的神情中，苏明安低声说：</p>

“诺尔——我向你发起高塔邀约。”</p>

湛蓝的屏障蔓延，将他们笼罩在屏障之下。这时，神灵在走廊下方出现，祂抬起头，平静地望了二人一眼。</p>

一道锐利的白光自神灵的手中浮现，轰击上高塔邀约的屏障，然而屏障异常稳固，没有激起半点波澜。</p>

高塔邀约——它看似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强制1v1决斗技能，没有任何属性加成，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苏明安掌握的位格最高的技能。只因它是“规则系”技能，无论如何，只要高塔邀约成立，双方的1v1决斗不可能被任何事物干涉。除非敌人也拥有凌驾于这个规则之上的技能。</p>

神灵站在屏障外，无法走入。</p>

“轰——轰——轰！”</p>

剧烈的轰炸声响起，苏明安第一次看到神灵动手。以往神灵都是温和的，平静的，就算出手也只是限于捏住苏明安手腕的程度，这次却完全不同。</p>

纯白的光华自神灵身后升起，凝结成苏明安看不懂的文字，它们排列组合成不同的图形，将高塔邀约的屏障笼罩在光华之下。</p>

——这是什么？规则攻击？</p>

苏明安望着铺天盖地的白色光华。光是看着，就觉得有种瀑布倒悬、海啸袭来般的威压感。渺小的人类在这数不清的文字与图案之下，像是面对水浪的蚂蚁。</p>

然而，这些光浪被阻隔在高塔邀约的屏障之外，无法前进一步。</p>

苏明安粗略估计，神灵如果像现在这样出手，战斗力可以飙到6000点以上。之前的几具神灵仿生体，都是相对较弱的个体。</p>

“苏明安，后退一点。”诺尔说。</p>

苏明安点头。</p>

他知道诺尔为何而来，诺尔此行而来，并非是为了带他离开——而是杀了他。</p>

诺尔知道了朝颜已死的消息，诺尔也知道苏明安不会满意这样的结果。早在朝颜死亡的那一瞬间，诺尔就明白，如果他看到的时间还在正常行走，如果朝颜死亡的这个结果没有被逆转，就说明苏明安迄今为止无法达成自我死亡。</p>

——所以，需要他来。</p>

苏明安松开手，结束这个暗语所带来的拥抱。他平静地注视着诺尔，诺尔手里的蓝玫瑰手杖尖头锐利，很适合结束一个人的生命。</p>

幽幽的烛光下，诺尔的瞳孔依旧湛蓝如海。</p>

高塔邀约的屏障犹如韵荡的水波，谁也无法插手这片安宁的天地。苏明安一时想到了“向死而生”这个词，他感到心中安宁的出发感。</p>

他求助诺尔给予的死，为的是下一次的生。</p>

诺尔握紧蓝玫瑰手杖，他即将送苏明安去下一次的旅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