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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0章 一千零八十八章·千年·“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5)”</p>
没过几天,0002出现在了我的面前。</p>
这下连细微的容颜差距也消失了。0002只要不说话,谁都会觉得他是苏明安本人。</p>
这回我没有说话,我突然觉得这没有意义。</p>
如果这件事真的顺利进行下去,之前我被神灵打上控制印记,就不会沦落到坐轮椅的地步。但是……我清晰地知道,这件事没能顺利进行下去。</p>
对于千年大局而言,这项工作只是一个后备方案,仅仅只是命运机械里的一颗小螺丝钉,不管有没有它都无伤大雅,但却……决定了那么多“黑鹊”的人生。</p>
“苏明安-3030……”我呢喃着这句话。</p>
后来我走过长廊,偶然发现学生们搬到了别的区域。学生宿舍被改造成了一间间上锁的房屋,里面偶然会传出钢琴声、炒菜声、直播声……这些声音与我一模一样,这一刻我知道,我还是目睹这一切步上了后尘。</p>
首尾相接。</p>
我摩挲着时间之戒上黑鹊的姓名,如今的他还未出生,却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p>
……</p>
又一个平安节。</p>
每到平安节,夏嘉文都会挨家挨户地送糖果,却叮嘱人们不能吃,也许是某种习俗。</p>
我和吕树靠在平安树旁,望着身边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彩灯旋转着光晕。</p>
我们靠着平安树,睡意一点一点酝酿。</p>
直到警戒声响起。</p>
“滴——滴——滴——!”</p>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警戒声,入目所见透着艳丽的色泽。漆黑色的浓雾蔓延进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景象。</p>
“什么情况?”我意识到,九幽终于出现了问题。</p>
夏嘉文很快来找我,身上还抹着奶油和绸带:“……看来九幽被发现了。我不知道在理想国的保护下,为什么敌人还能发现这里。明月,你跟我走,去最安全的地方。”</p>
我嘱咐夏嘉文留守,我去对付敌人。他没能拦住我,他后面有太多的孩子,最终他带着上千人齐齐躲进了礼堂,那里有很多防御屏障。</p>
“离博士——!”他的叫声被我抛在身后。</p>
我向外走,迎面看到的敌人是一个金发男人,他的瞳孔是漂亮的蓝色,拄着一根精致的手杖。所有的攻击落到他身上,都像穿透了一阵风。</p>
——是侵略者叠影。</p>
我没有多说。</p>
研究言灵数十载,我几乎掌握全部的言灵。叠影现在即使可以影响世界,影响程度也很低,仅仅只能驱使黑雾蔓延,并不能做到很多事。</p>
但祂身后带着很多人,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愤懑与不满。</p>
“——好啊!我们在外面吃苦受累,快要活不下去,你们居然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这群人望着九幽,满口指责:</p>
“这就是千年计划的聚集地?有心思打造这么精密的仪器,却不肯给我们一口面包!”….</p>
“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你们满口千年千年,我们这一代人怎么办?伱们根本没想过!凭什么……”</p>
我的表情是怎么样的?</p>
应该很淡漠吧。</p>
像是看到了最后闯入阿克托家中的那一批暴民。原来无论在哪个世界,人都是一样的。我理解他们的悲愤,但他们的愤怒不去指向侵略者,反而指向救下这个文明的人。</p>
叠影在微笑,看来祂料到了人性如此。</p>
“只要夺下这里,你们就将有吃,有喝,有住。你们也可以享受这座天堂。”叠影这样诱惑着。</p>
但就算夺下了这里,祂也不可能把这里留给这群人。然而人们不懂,他们只想活下去。</p>
我们没有选择,他们也没有选择。</p>
但他们将炮火指向了错误的对象。</p>
他们——对着孩子们,开枪了。</p>
……</p>
第一声枪声响起,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小孩倒在了地上,子弹从他的肩头穿过,他痛得大喊。然而没有人在意他的痛苦。</p>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p>
我阻拦着蔓延的黑雾,却腾不出手阻拦这些同样掌握言灵的人,叠影将力量赐给了他们。</p>
犹如一场动物园的踩踏事件,一头头“动物”从我身边跑过,发出不似人类的叫声,踩踏着瘦小的孩童,奔向面包和奶酪。</p>
我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形。</p>
肉眼所见满是野兽般狰狞的面容。</p>
这一刻我突然察觉,原来“人”本身才是文明的末路,当有人对着他们附耳低语,仁义礼智信很快就会转瞬即逝,速度快到令我震惊。</p>
最终,我还是成功制止了这场灾难。</p>
叠影附身的金发男人被我斩于剑下,暴民们也逐渐被实验城的机械和陷阱坑杀。千年计划的准备工作非常到位,没有因为一次动乱而满盘皆输,但付出的代价却惨重。黑雾的杀伤力巨大,人们只要碰到就会异变。当一切结束,九幽已经变得很安静。</p>
我几乎看不到活人。</p>
“神”的层次太强大了,祂甚至没有真正降临,只是找到漏洞进了一下九幽,就造成了恐怖的灾祸。</p>
调动九幽的数据,我终于发现了这场灾祸来源于谁——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研究人员。为了把他的孩子偷偷传送进九幽,享受世外桃源,他将九幽的封闭时间推迟了一毫秒。</p>
仅仅是一毫秒。</p>
叠影察觉到了这一毫秒的气息,蛰伏许久后,祂带着人进来了。就连主理人也不会想到,原来一毫秒的差距也会被叠影捕捉。</p>
我奔向礼堂,想找夏嘉文。如今很多人死去,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p>
我隔着礼堂窗户看到,人们正在吃糖果。这让我感到放心……还好,还活了一部分人。</p>
光线有些昏暗,恰逢黄昏与夜幕的交替时分。礼堂没有开灯,上千人坐在礼堂的座位上,剥开手里的糖纸。….</p>
“每个人都发到糖果了吧?”林雅文在台上示意,微笑着挥挥手:</p>
“好,那大家吃糖果吧,许愿来年平平安安、和和美美……”</p>
仿佛末日前的最后一个平安节,等到防御结界耗尽,黑雾就会吞噬这所礼堂。人们迎着平安节的颂词,剥开了手里的糖纸。</p>
“……夏嘉文!”我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我。</p>
糖果香。</p>
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糖果香。 我没有看到夏嘉文。</p>
咔嚓,咔嚓,咔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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