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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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他妈的个瘪葫芦子！”舅骂开了。</p>

胡彩香急得直摇头：“你就是个挨了打，不记棍子的货！”</p>

“记他妈的瘪葫芦子，记！”</p>

“好了好了，我都不敢跟你多说话了，一搭腔，躁脾气就来了。明晚又演《向阳红》呢，你知道不？”</p>

“给谁演？”</p>

“说是上边来了领导，专门检查啥子赤脚医生工作的。”</p>

“重要演出，那肯定是你上么。”</p>

胡彩香把嘴一撇：“哼，看把你能的。我上，我给人家黄主任的老婆，还没织下背心呢。”</p>

“啥事嘛？把人说得稀里糊涂的。”舅问。</p>

“你不知道了吧。那骚货前一阵，在县水泥厂弄了十几双线手套，拆呀缠呀的，不是老在用钩针，钩一件菊花背心吗？你猜最近穿在谁身上了？”</p>

“黄主任的老婆？”</p>

“算你娃聪明！昨天晚上下了场雨，那女人就穿着出来纳凉了。你说这么热的天气，好不容易下点雨，都不怕捂出痱子来。嘿，人家就穿出来了，你有啥办法。哼，穿么，哪一天把那个米妖精，勾引到她老汉的床上，她就不穿了。”胡彩香说得既眉飞色舞，又有些酸不溜溜的。</p>

舅说：“都定了，让米兰上？”</p>

“人家今天把戏都练上了。”</p>

“让她上么。明明不行，领导还要硬朝上促呢。看我明晚不把这戏，敲得烂包在舞台上才怪呢。”</p>

胡彩香又撇撇嘴说：“吹，吹，可吹。小心明晚上给人家献媚，把糖都喂到人家嘴里了。”</p>

“我给她献媚？呸！”</p>

胡彩香说：“我就看你明晚能拉出一橛啥硬货来。”</p>

“放心，那些给哈领导献媚的，我都有办法收拾。”舅把话题一转，说，“你可得把这娃的事当事。”</p>

胡彩香说：“放心。你这窄的床，又是个女娃，睡着多不方便，就到我那儿睡几天吧。刚好，我也能给娃说说戏。”</p>

舅说：“那就太麻烦你了。”</p>

“看你那死样子，还说这客气话。”胡彩香说着，就把懵懵懂懂的易青娥拉到她房里去了。</p>

胡彩香的宿舍跟她舅中间只隔了一个厨房。房子一样大，里面摆设也几乎差不多。不过胡彩香毕竟是女的，房里就多了许多梳子、发卡、雪花膏之类的东西。走进去，先是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甚至有些刺人眼睛。胡彩香到院子里端了一盆凉水回来，又把暖瓶里的热水兑了兑，让易青娥洗了麻利睡。她就出去到院子里，跟水池子附近坐着的人谝闲传去了。易青娥听见，那些话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都与那件菊花背心有关。</p>

易青娥洗完后，就上床缩成一团，胆怯地睡在胡彩香的床拐角了。</p>

外面有水声，有说话声，还有笛子声、胡琴声、唱戏声。再有夜蚊子的嗡嗡轰炸声。</p>

易青娥突然有些害怕，把身子再往紧里缩了缩，几乎缩成了蚕蛹状。</p>

在山里放羊，即使走得再远，她都没害怕过。但在这里，她害怕了。她觉得唱戏好像没有放羊那么简单。她想回去，却又不敢对舅讲。她用毛巾被把头捂起来，偷着唤了一声“娘”，眼泪就唰唰地下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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