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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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伴随着沉重巨鼓声越冲越近的两万汉步军，楚军将士不仅毫无惧色，反而摩拳擦掌筋肉夯起，眼睛暴突跃跃欲试，全身上下写满了攻击性。</p>

项昌纵马越众而出，在队列最前来回驰骋，手中大矛高举，面孔凶如怒虎，一声大喝：</p>

“杀汉军！”</p>

所有楚军将士一个激灵，望着大楚长公子、他们的主将，心头涌动的狂战之意陡然又拔上了一个高度，额头青筋直跳，高举兵刃，自心底下、自肺腑中、自灵魂内，爆发出一声应和：</p>

“分田粮！”</p>

声音如同滚过天际的沉闷巨雷，又如同卷过群山的浩荡飓风，一举将对面汉军的巨鼓声给压了下去。</p>

项昌在这一刻完全陷入了躁狂，浑身热血急速流淌，喉咙放至最宽，又是一声咆哮：</p>

“杀汉军！”</p>

“娶婆娘！”</p>

“杀汉军！”</p>

“有官当！”</p>

“杀汉军！”</p>

“做将相！”</p>

……</p>

当所有兵士“做将相”喊出后，项昌大矛向前一挥，就此一马当先自己第一个先冲了出去。</p>

整个楚军右军上到将领，中到军官，下到兵士，在这一刻全部疯了！</p>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让长公子冲锋在前，我之耻也！”田兼一声厉叫发出，狂鞭坐骑，疯狂追赶。</p>

“主将尚且不惧死，我等怎敢惜此命？”黑施声如炸雷，怒吼连连，不甘居后。</p>

“赴汤蹈火不皱眉，斧钺加身谈笑间，誓死追随昌公子！”韩虎纵骑狂飙，双眼赤红，仰天狂啸。</p>

整个楚右军的将士像是出柙的猛虎，像是入海的蛟龙，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饥饿恶狼，带着迫不及待，一脸的争先恐后，浑身上下无不张扬着凶暴的杀意，轰然猛扑出去。</p>

——猛扑向汉军而去！</p>

想不到项昌这位一军主将，为鼓舞军心竟然奋不顾身冲在最前，项雎发出一声不知是惧怕还是惧怕的大叫，却毫不迟疑，硬着头皮催马急追。“呼”“呼”“呼”……一股股劲风卷过，就发觉不知多少将领、军官，甚至兵士，挥舞各式兵刃从他身旁不断飞速超越。</p>

“前面是凶残的汉军，不是没有主儿、任凭你们哄抢的鸡狗牛羊，你们是疯了吗！”项雎一脸愕然，这时候才发觉触目所及整个楚军右军的将士都宛如疯子，剽悍狠厉，凶不畏死。</p>

项雎完全懵了，凭借本能跟着向前飞跑，这段时间他一门心思如何保住自己职位，如何重新获得霸王乃至于项昌长公子的信任，对军营的改变、推行的新制度都毫无所觉，故而这一刻就感觉朝夕相处的军队像是忽然间脱胎换骨了一样，处处让他感到陌生，感到惊讶，甚或感到——惊喜！</p>

行军打仗首重士气。一旦大军上下一齐陷入躁狂，万众一心，悍不畏死，那真个足以撼山排海，无坚不摧，所向披靡。</p>

毕竟疯子打仗最猛，几万疯子组成的军队，堪称无敌。</p>

“看来这一把要稳，好似不用霸王来救了……”</p>

项雎暗暗转着念头，在这等狂热氛围中不由得自己血液也灼热起来，像是被疯狗咬了一样也躁狂起来，就发觉对面冲近的汉军一个个纤弱娇嫩又虚怯，充满了让人想要一刀砍成两截的——诱惑？</p>

眼看汉步军进入了一射之地，冲在最前的项昌双腿一蹬，身躯自健硕的大黑马背上一下站直，口中咬着三根箭矢，手中拿了三根箭矢，弓弦上搭了三根箭矢，就此微微侧身，面容沉毅，拉弓如满月，“崩”“崩”“崩”……接连弓弦炸响，九支箭矢连珠般激射而出，对面汉步军纵马带头冲锋在一线的九名军官就此接连中箭坠马。</p>

卷地冲来的汉步军一惊，势头不由微微一滞。</p>

紧紧跟随后面疯狂追赶主将的楚军众将士见到这一幕，轰然喝彩，士气更加高涨。</p>

紧接着，胯下大黑马长声嘶叫，项昌轰然冲入了汉步军阵营之中。他手中大戟纵横飞舞，雪亮的戟刃如梨花飞落、冬雪飘洒，身前所遇的一名名汉步卒鲜血飞溅，惨叫不绝，被接连不断斩杀、劈飞。大黑马也凶性大发，冲撞践踏，将所遇汉军步卒不断撞飞踏死。</p>

担任项昌护卫的项喜，也兴高采烈纵马跟随，却没有护卫项昌，而是挥舞大矛乱捅乱杀，自己过瘾起来。</p>

屈复率领护卫骑军忙不迭冲上来，一边围拢在项昌周围，帮助他招架四面八方汹涌上来的汉军，一边大骂项喜“混账”。</p>

汉军也看出项昌身份非同一般，在随后督战的将领指挥下，一队队一堆堆前仆后继，不断杀来，企图利用人海战术将项昌给堆死。</p>

而这时，大楚诸将领带着嗷嗷叫的大楚步军，也轰然撞击了上来……</p>

“楚军这是在喊什么？”被数万楚军的喊叫震的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孔熙皱着眉头道。</p>

“杀汉军，分田粮、分婆娘、当大官，就是大秦军功封赏制的那一套！”丁礼摇摇头，回禀道。</p>

孔熙“嗤”的一声冷笑：“这是被逼疯了，穷途末路，病急乱投医！可惜绝对力量之下，一切小手段、小计谋，终究都将是白费心机！”</p>

就在孔熙语气轻松而不屑的点评中，张越亲率的两万汉步军与大楚步军已然短兵相接，纠缠成一团，相互展开了疯狂厮杀。战场在极短时间内进入了惨烈无比的白热化中。</p>

看着张越军攻势凌厉，一时间将楚步军给压的不断后退，孔熙越发放松，想到刚才汉军的嚎叫就越发好笑，以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董渫将军，王竟将军，做好准备，汉军阵线一旦出现散乱，立即再带两万步军压上去，务必一举将之击垮！丁礼将军，你率一万骑军，准备突袭汉军骑军！”</p>

三将齐齐应喏！</p>

孔熙看了董渫一眼，雍容自若道：“这一战还真应该交给你指挥，打起来毫无挑战性，胜的没有丝毫悬念。正面对垒，击败这没有多少战阵经验的毛头小子，胜之不武！”</p>

董渫与王竟面色僵漠，没有做声，心下暗骂：这一波算是让这逼给装到了！</p>

然而这时，战场上局势忽然出现了变化。</p>

张越指挥的两万步军，进攻势头像是长矛攮中了铁板，一开始铁板被攮的向后一震，旋即铁板充沛强暴的力道反冲回来，长矛就有些吃不住劲，不住颤晃、退缩起来！</p>

董渫、王竟大为意外，一时间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张越这是在搞什么鬼，足足两万步军，那怕不能将大楚步军一举打趴下，也不应该软成这个样子，这才多久就顶不住了？”丁礼忍不住也谩骂起来。</p>

刚刚装了一波的孔熙眼神也是微沉，却佯装镇定。</p>

身临一线督战的张越也是大怒，不住厉声指挥调派，督促进攻，企图将楚军重新压制回去。</p>

然而任凭他喉咙都喊破了，作用却是微乎其微，不用说将楚军重新压回去，反而开始汉军阵列有些立不住脚起来，被蕴含着无俦猛力的楚军阵线给推着连续不断后退起来。</p>

情知要是再立不住脚，继续这般向后退，不用多久，两万步军就将彻底一泻千里，一举崩散，张越大骇之下，被逼无奈，一声厉呼，带领身旁的上百护卫骑兵亲自冲到前方督战，并传令所有将领、军官全部压到一线，带头冲锋，企图稳住形势。</p>

然并卵，明显没有起到什么大作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