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她死得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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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甘语晴，身为一国太后，却连身边的一个下人，都护不住。</p>

甘太后气息渐弱，痛苦地闭上眼睛。</p>

不愿看顾氏带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趾高气昂地走出殿宇，去准备着接受帝后的朝拜，那风光的一刻。</p>

整间大片里，只剩下太后一声比一声更为艰难的喘息声。</p>

顾氏一走，江书拼命地推开屏风，踉踉跄跄地奔到太后身边，想要把她的身子从冰凉的地上扶上床榻。</p>

太后吃力地睁开眼睛，压低嗓音；“不要！别、别动哀家身子……”</p>

她就这么蜷缩着倒在地上，刚才精心梳好的发型全乱了，花白的头发，一丝一缕地从挽好的发髻中钻出，华贵而沉重的发簪也滑落在地上，有根翡翠的，摔成了两半。甘太后身上似乎是出了大量的汗，打湿了脖颈处的礼服领子，紧紧地黏在她苍白松弛的脖颈上。</p>

原本华贵庄严的礼服上，弄的褶子，江书怎么抹都抹不平。</p>

“傻孩子，别弄了……”甘太后气若游丝，“哀家……只能这么死。”</p>

手指一僵，江书浑身颤抖。</p>

到最后一刻，甘太后还想着护住她的一条性命。她不叫她动她的身子，宁可死得这般狼狈，就是不让顾氏的人，知道她身边曾经有人来过。</p>

太后紧紧攥住江书的手，“出宫，去找无妄……”她双目赤红，“至少，哀家还有他这一个孩子，是做不得假……”</p>

她在帝后大婚前期，派沈无妄出宫去救走被圈禁的景瀚，一方面是预感皇帝未必容得下他这本该已死之人，另一方面，也是可怜景瀚，好好一个孩子，只能在圈禁中蹉跎一生。</p>

没想到，倒是阴差阳错，救了自己的孩儿。</p>

她这一辈子，虽然错得离谱，可好歹也，办的最后一件事，不糊涂。</p>

江书攥紧甘太后渐渐冷下去的手指，“太后，我不走。”</p>

“别、别让哀家，再为你悬心……”甘太后每一个字，都说得那般吃力，“无妄也是哀家的孩儿，哀家不能、不能叫他心爱的人，没在这吃人的宫里……”</p>

“江书，走！快走！”</p>

江书颤抖着手指，把自己刚刚找到的彩凤衔珠鎏金簪，为太后别到鬓边。</p>

这原本应该是这个女人一生中，最风光，最为安宁幸福的一日。</p>

她盼了大半辈子的一日。</p>

可她，就要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一日。</p>

江书哭得说不出来话，第一次恨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渺小，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p>

“别想着报复，快走……”甘太后虚弱的声气快要支撑不住她故作严厉的语气，“哀家看你第一眼，就不喜欢你、你的眉眼。可奈何、奈何哀家的妄儿喜欢。江书，你、你得好好活着，你知不知道？！”</p>

太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回握江书的手，“哀家、哀家没时间了，往后，替哀家好好照顾妄儿，好不好……”</p>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也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p>

甘语晴越来越觉得，她这漫长的一生，就是一个荒谬的大梦。那些痛苦的记忆，一片片地，在她脑海中碎裂，露出那之后的——</p>

“甘甘，甘甘！这也能睡着，你真是猪！”</p>

一道声音，从她久远的记忆中，剑一样刺来。</p>

甘雨晴揉揉眼睛，慢慢睁开。她这是……在哪儿啊？</p>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绿水，和两岸青山。</p>

还有同在竹筏子上，一下子凑到自己脸前，把自己摇晃醒的</p>

小笨！</p>

甘语晴只觉浑身轻快，刚才她好像梦到了什么很不开心的事，现在也全都忘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p>

“去玩啊，你不记得了吗？”小笨满脸她最为熟悉的略带嘲讽的痞笑，“咱们不是约好了，要玩遍名山大川，要看遍这全天下的美景吗？！”</p>

小笨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难得正经，“甘甘，从今往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再也不会把你让给旁人，再也不会。”</p>

一叶轻舟，载着少女的笑声，顺流而下，慢慢消失在苍色的天际。</p>

“太后……”江书扶着甘太后渐渐冰冷的身子，吞声痛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