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清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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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橙：“周陆和周柠不无辜吗？何妙不无辜吗？”</p>

关清柔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我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p>

从前那些事，已经很久远，但关清柔依旧记忆深刻。</p>

“我父母是开大货车的，我三岁的时候，他们去外省送货，路上翻车了，都走了，就剩下我和奶奶。”</p>

“奶奶说我命硬，是我克的，她恨我，因为她就我爸一个儿子，我又是个女孩，她说老陈家断根了。”</p>

那时候，她还叫陈柔。</p>

日子水深火热。</p>

奶奶爱打麻将，赢了钱就买酒，喝了酒就骂她扫把星，输了钱没酒喝，就打她发泄，她都没地方躲。</p>

“是关灵姐把我带回家了。”</p>

提到关灵，关清柔眼里有湿意，语气都放缓。</p>

“两家是邻居，我被奶奶锁外面的时候，关灵姐每次都带我回家，她给我的伤口抹药，她给我煮面吃，她帮我整理狗窝一样的头发，她会在打雷的时候捂住我的耳朵，她会给我讲故事。”</p>

“奶奶发现，每次把我锁在外面，关灵姐都把我带回去，她就故意锁我，她不想养我，她觉得我不在家吃饭，她正好省钱了。”</p>

“她让我去关家蹭吃蹭喝，她还不给生活费，大概是作恶太多，死的也快，我刚初中，她就脑梗走了。”</p>

“死之前，还把房子给她娘家的一个侄孙了，我没家了，关家就接纳了我，一开始我拘谨，因为是白吃白喝。”</p>

“你知道那天，我听见关灵姐说什么吗？她跟关阿姨说，她说妈，你把小柔当亲闺女疼吧，你偏心她一点，她没有妈妈了。”</p>

后来的那几年，关阿姨就真的对她特别好，不止关阿姨，关叔叔和关灵姐都对她特别好。</p>

她是关家的半个女儿。</p>

“我成绩不好，一直班里倒数，那时候关家的陶艺店不赚钱，供我们两个实在困难。”</p>

“关灵姐聪明，学什么都快，关阿姨和关叔叔喜欢给她买书，还让她跟着楼上的姐姐学钢琴，跟着楼下的阿姨学跳舞，需要的钱很多。”</p>

“关阿姨空闲的时候，还拿手工活回家做，手指头都磨出血，关叔叔一双皮鞋穿几年都不舍得换，我就不想读书了，浪费钱。”</p>

“高二我就辍学了，那时候他们都不同意，关灵姐第一次冲我发火，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她骂我，我还很高兴，我就觉得，她是我亲姐姐。”</p>

“我是趁他们晚上睡着偷偷走的，有个初中同学辍学后在她亲戚的电子厂上班，我也去了。”</p>

“我就是那年认识的汪睿。”</p>

提到汪睿，关清柔脸上温情退却，是滔天的恨意。</p>

“我那会长得很好看，进厂老板让干文职，汪睿是老板的朋友，我上班的第二个月，他去厂里找老板玩，我进去给他们送茶，汪睿看上我了。”</p>

“他之后就经常来，老板也夸他，说他年轻有为，人品也好，那时候傻啊，刚入社会，汪睿有钱有颜有才气，他追我几个月，我很快就沦陷了。”</p>

“现在想想，他其实挺渣的，因为交往半个月，他就把我往床上拐，我也是太蠢了，信了他的鬼话，觉得他是真的爱我。”</p>

“他来的频繁，不到半年我就怀孕了，他比我大十岁，那时候都快三十了，他爸妈年纪大了，早就想抱孙子，知道我怀孕了，就让我生下来。”</p>

“我那时候以为，让我生下孩子，就是认可我了，所以我就生了，就是何润。”</p>

关清柔说到这里，停了下，接下来的话，让她脸上的悔意更明显。</p>

“汪睿是跟朋友一起创业，栽过跟头，他那段时间愁的天天酗酒，也不去公司，我实在看不下去，我就说实在不行，我去求求关灵姐，让关灵姐去找庭宴的父亲。”</p>

老爷子对关灵有意，是她先发现的。</p>

那时候关叔叔的心脏出问题，要动手术，她给汪睿要钱，汪睿不给她，说公司已经很难了。</p>

说又不是她亲爹，她操个屁的心。</p>

虽然不是亲的，但胜似亲的，她肯定是要出钱的，汪睿不给，她求他很久，问他能不能先借朋友的应急，他把她骂一顿。</p>

两人吵一架，她就去关灵姐家住了，她从怀孕后就一直没上班，也没学历，找不到什么体面的工作，就过去帮忙照顾，这样关灵姐还能省点心。</p>

关灵姐那阵也忙，她扛着挣钱的责任，又是翻译，又是去会展演奏，有时候要很晚才回来。</p>

那时候那条街不安全，出过两次尾随事件，她每天都去接关灵姐，看到过庭宴的父亲好几次，他开车在后面远远跟着，看见关灵姐进巷子再离开。</p>

她认得那张脸，在电视上的经济频道见过，京岫的老板。</p>

“汪睿的公司栽了跟头，重大失利，天天酗酒，我那会儿是真喜欢他，也崇拜他，不想他这么丧，就说不然让关灵姐去找庭宴的父亲。”</p>

一听京岫的老板，汪睿高兴坏了，催她赶紧，她去找关灵姐，关灵姐不愿意。</p>

关灵姐那时候已经知道庭宴父亲对她有意，她告诉她的。</p>

关灵姐说跟人非亲非故，凭什么去求人家，真去了，就得欠着恩，关系就扯不清了。</p>

她那时候已经是孩子妈了，不是什么都不懂了，其实也想到了，像庭宴父亲那样的大老板，离过两次婚，婚姻都是门当户对，看中关灵姐，跟欲有关，跟爱无关。</p>

她也不想关灵姐被一个老男人毁了，所以就没提了。</p>

没想到，汪睿记心里了，自己去找了庭宴父亲。</p>

“汪睿的公司，我后来才知道，其实就是融资骗子公司，投资全是坑，所以老爷子不带他玩，但是我当时知道他自己去找人时，没阻止。”</p>

“因为我想着，他自己去，就不算让关灵姐欠账了，如果汪睿真成功了，他公司有救了，我们母子生活有保障，还能解决关叔叔的手术。”</p>

“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发生一件天塌的事，我儿子瞎了，他发烧，我那会被汪睿父母叫回老家了，汪睿送孩子去的医院，回来瞎了，汪睿说是高烧的时候，角膜软化，穿孔了，失明了。”</p>

“太多地方需要钱了，所以我就放任汪睿去找庭宴父亲，没想到啊，那个畜生，他竟然算计关灵姐，他竟然为了钱，把关灵姐送老爷子床上！”</p>

可惜她那时候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带他到处求医，等回来时已经晚了，关灵姐的照片已经满天飞了。</p>

她当时差点就拿刀砍汪睿了。</p>

汪睿说他欠了一屁股债，他公司也被人举报是融资诈骗，关灵还报警抓他，他都没活路了，他还有什么顾忌的。</p>

“谁敢杀人啊，我当时也没想过杀人，只是吓唬吓唬他，可就那天啊，我听到他打电话跟谁吵架，提到了孩子，我就躲起来听了。”</p>

关清柔握着拳头，气到瑟瑟发抖。</p>

“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当时被庭宴父亲拒绝，找过庭宴的大哥周万山，周万山提的条件，是让我儿子试新药。”</p>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儿子不是高烧导致的失明，是被他亲爹送去当小白鼠了！”</p>

“我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人，关灵姐，我儿子，两个都被他毁了！毁的是整个人生啊！”</p>

“你知道关灵姐多优秀吗？她成绩好，长得漂亮，会煮茶，陶艺，弹钢琴......我最崇拜的就是她了，她是我想活成的样子，她最疼我了，汪睿那畜生，他怎么敢啊！”</p>

“还有我儿子，你是没见，他小时候真的很可爱，谁见了谁喜欢，他喊关叔叔外公，他看外公生病了，他说他长大当医生，给外公看病，可他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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