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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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芬！小弟！”第四个！又是男孩。</p>

真跟彩票中奖一般。秋芳也站起来，探着脖子等下文。产房里只剩刘妈和美心了。常胜等不及，簇到门口问怎么样了，是不是难产，有没有问题。小护士把他往外推：“请家属在外面等，医生和产妇都在努力。”</p>

只好等在外头。看表，再看，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常胜额头都是汗。老太太掏出手帕帮他擦擦。常胜开始怪母亲她们了：“每次都是这样，快生了还乱跑。”老太太不出声，她理解儿子的心情。</p>

“刘友好！小弟！”</p>

秋芳哎了一声，松了口气。是男是女对她来说无所谓，生下来了就好。老太太一拍大腿：“看吧！又是男孩，这产房神了！”</p>

常胜连连点头，笑也不是笑，只等最后的判决。</p>

“刘美心！”小护士喊。</p>

常胜脑子里一炸。“在！”他举手。老太太跟上，翘首以盼。</p>

“小妹。”小护士似乎也气馁。</p>

产房里传出爆炸般的哭声。常胜转头就走。老太太在后头喊：“常胜！常胜！”</p>

这一回，他没有回头。</p>

何家老四自落地起哭了三天三夜。朱德启老婆私下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炸弹”。大老汤老婆则讽刺何家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朱德启老婆补充说明：用我们北方话说就是，罐子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说罢两个人放声大笑。</p>

笑声隔着院子都能传过来。美心恼得捶床。</p>

常胜不耐烦：“能不能让她别哭？”</p>

美心道：“是我让她哭的？！别不讲理！”</p>

老太太进屋，抱过新出世的孙女，双臂做摇篮，好生哄。可没用。家丽嫌吵得脑仁疼，带着家文躲到秋芳家去。秋芳趴在木桌上翻书。家丽把家文安顿好，不满：“你说生男生女有这么重要吗？儿子是人，女儿就不是人了？除了生理的区别，其他有什么区别？以后该孝顺不还是孝顺？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p>

秋芳说：“不是一代人，说不清楚，好在我们家消停了，没压力，我现在就想着早点长大。”</p>

“长大？什么意思？”家丽某些方面还是比秋芳天真。</p>

“你不想早点脱离家庭？”</p>

“脱离家庭，去哪儿？”</p>

秋芳说：“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小家庭，有自己的房间，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有一份工作，做自己人生的主人。”</p>

“你想得还挺远。”</p>

秋芳说：“这些难道你都没考虑过？家丽，有时候我觉得你都不是个女孩。”</p>

“我是女孩，但我是穆桂英花木兰那样的女孩，女中豪杰。”家丽虎虎的。秋芳小声：“你来那个了吗？”</p>

“哪个？”家丽不知所以。秋芳着急，又不愿直接描述：“就是那个。”家丽道：“什么？入团申请？”秋芳为难，说不是，就是那个。“哪个呀？”家丽还是没理解。秋芳说，就是表示你成为女人的那个。家丽还是不明白。秋芳说算了不跟你说了。家丽问：“你来了吗？”秋芳点点头，说就是今天。家丽说：“那我也来了，也是今天。”秋芳问：“你跟你妈说了吗？”</p>

“没有，我不跟她说话，我只跟奶奶说。”家丽果断。</p>

“我怀疑我跟你的根本是两码事。”秋芳斩断这个话题，又问，“你就没想过以后？”</p>

“以后怎么了？”</p>

“我们家还好，你们家那么多姊妹，家庭压力那么重，你是老大，你得承担多少，所以我说，早点长大，早点飞出去，过自己的日子。”秋芳苦口婆心。</p>

“那不行，我得帮我爸，也得帮我奶奶，爸说了，我就是这个家的长女，等于半个儿子。”</p>

“怎么叫半个儿子？”</p>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p>

聊到半夜，家丽跟秋芳挤一张床。家文躺在她们脚头，乖乖地，不吵不闹。</p>

没几日，家丽蹲茅房，流血了。她不敢跟妈妈说，就问奶奶。老太太细问一番，又帮着看看，才道：“你现在是女人了。”家丽恍然，哦，原来这就是秋芳说的那事。</p>

“一个月一次。”老太太传授经验，“女人像月亮，是有阴晴圆缺的。”</p>

“那男人像什么？”</p>

“像太阳。”老太太说，“月亮要围着太阳转的。”</p>

“我不，”家丽倔强，“我自己转。”</p>

“胡闹！天地阴阳男女，造物是有分工的。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哎呀，我也说不清，”老太太叹息，“要是胡爷爷不死，他能给你讲讲。”</p>

家丽忽然想起什么：“胡爷爷说过，我如果生在古代，是要做将军的。”</p>

“你中学能毕业就不错了！还将军。”老太太打击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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