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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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文想了想，轻声：“想换个大点的单位，国营最好，最差大集体。”兔毛厂是街道办的企业，属于小集体。</p>

常胜点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拒绝了武继宁。”</p>

家文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爸爸旧事重提。</p>

“他哪里不好？”</p>

“门不当户不对。”家文只能抽象概括。</p>

“没了？”</p>

“没了。”家文说。常胜摸摸下巴，他第一次跟二女儿谈论这种敏感话题。这原本是美心该过问的。可他对美心不放心。那个他从扬州老家带来的女人，鲁莽，没有脑子，时常为了眼前利益失去立场。这一点很致命。女儿们的婚事，他这个做爸爸的必须把关。工作问题落实之后，很快就轮到老二了。</p>

十二月，考场外，家文跟许多考生一样，在门口等着，她呵呵手，太冷。一会儿，看大门的师傅放人进去。家文坐在座位上，等待发卷子。</p>

考试铃响，家文低头答题。</p>

另一考场，桌角放着一张准考证。姓名：张秋芳；性别：女；号码：32052；年龄：25。</p>

当天考语文，作文题二选一。一是“跟着华主席，永唱东方红”，二是“从‘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谈起”。</p>

家文选了一。写下题目：永远的东方红。</p>

秋芳选了二。写下题目：我的科学梦。</p>

全科考完这天，家丽来接妹妹。她比家文还重视这场考试。学校门外，家丽关切地问：“怎么样？”家文笑：“马马虎虎。”秋芳也出来了。看到家丽，两个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p>

这年安徽高考并不公布分数，只通知录取与否。最终家文迟迟没接到录取通知。秋芳却接到了，皖南医学院大专班。</p>

汤家靠媳妇放了一颗卫星。</p>

朱德启老婆忍不住嚼舌根，“心真狠啊，孩子那么小，非要去读书，丈夫也不管，也是，本来就是个瘸子，也没人抢着要，放心。”刘妈经过巷道，篮子里放几个鸡蛋。听着不入耳，气愤，忍不住背在墙根，朝朱德启老婆头上砸过去一个。</p>

中弹，朱德启老婆一头黏黄，大叫！</p>

刘妈窃笑。</p>

晚间，秋芳一个人回娘家。刘妈帮她摆下一桌。就三个人，她，秋林，和老母亲。刘妈两鬓已经有白头发了。</p>

喝的是本地的山芋酒。秋林也要，刘妈破天荒给他匀了一小盅。“敬你姐姐一盅。”刘妈对儿子说。</p>

秋林很有劲儿地说：“姐，我祝你，学业有成。”</p>

秋芳也喝了一盅。又斟满。她敬刘妈：“妈，以后小芳多辛苦你。”刘妈喝了，叹气道：“我辛苦点没什么，一辈子苦惯了，问题是为民真的支持你去上学？”</p>

“就是他支持我才去考的。”</p>

“老婆不在家，自己带着孩子？”</p>

“不是还有公婆，有妈你，还有幼民、振民，一大家子呢。我会经常回来。”</p>

“难以置信，”刘妈喃喃，“除非，除非……”当着儿子的面，她说不出口。她原本想说，除非为民对你根本就没有感情。</p>

秋芳道：“妈，别多想了，为民跟我感情很好。”</p>

刘妈惊讶，她不晓得女儿秋芳能读心读到这个地步。对于人生，她感觉秋芳比她想得还明白。刘妈心疼：“只是你……太辛苦了……”秋芳笑笑：“只要值得就行。”</p>

娘仨吃了一会儿，秋林上楼去了。秋芳和刘妈灯下面对面，这才是说体己话的时候。刘妈总觉得过去一段时间，秋芳好几次欲言又止。一定有事。一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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