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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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的窗户，每扇都被黑色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简陋的毛坯房中，应该是餐厅的位置，亮着只昏黄的灯泡。靠墙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有台监视器，分了六个画面，分别监视着屋里不同的角落。</p>

杨佳瑶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椅里，嘴用胶带封着，四肢被麻绳一圈圈捆在椅子上。她发丝凌乱，满脸是泪，恐惧地看着身前面无表情的男人。</p>

“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沈丘撩开她眼前的发丝，将它别在耳后。</p>

他手指往下，落在杨佳瑶胸口绑着的一个装置上。那个装置由几块包裹着黄色塑胶膜的块状物和一块电子版组成，电子版与块状物间连着复杂的线路，而电子版中央有着支水平仪一样的装置，里面装着银色的液体。而电子版上的六位红色数字，正在一点点进行倒数。</p>

杨佳瑶抽泣着，身子轻轻颤抖。</p>

沈丘食指抵在唇上：“嘘，别哭，小心触发爆炸。”</p>

杨佳瑶闻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哽住了般，整个静止不动了。</p>

“我的女朋友曾经也像你一样恐惧，期盼着有人能够救她。可是没有，她什么都没等到。她被炸死了，炸的尸骨无存，尸体都拼不成完整的一具！”他为她擦去不断涌出的泪水，就像名温柔的绅士，“你的丈夫作为营救人员倒是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凭什么？”</p>

他的精神看起来极不稳定，上一刻还彬彬有礼，下一刻就变了脸色，面目狰狞地抓住杨佳瑶的头发，凑到她眼前。 “凭什么我的茜茜死了，你老公还能升官发财，家庭美满？凭什么？！” 杨佳瑶出不了声，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而就算她能说话，这个问题也注定无解。疯了的人是不会听进任何劝解与安慰的，他们认定一件事，便将它当做执念。 忽然，门铃声响，沈丘神色一凛，往一旁监控器看过去，只见程云开与韩章站在门外，两人身上明显处并没有看到武器和耳机等设备。</p>

他拿起一支对讲机，朝门口两人道：“钥匙在消防箱里，拿到后立马进来。”</p>

韩章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个红色消防箱，打开后在里面找到了一把钥匙。</p>

两人用钥匙打开房门，小心进到房里，看到面前摆着张桌子，上面有两支手持的金属探测仪，桌前贴着张字条。</p>

“互相搜身？”韩章挑了挑眉，撕掉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了身后。</p>

程云开将钱箱放到桌上，同时拿起一支探测仪道：“来吧，别浪费时间。”</p>

韩章深吸一口气，拿起另外一支仪器，两人互相在对方身上检查扫描起来。</p>

屋里到处都是监控，将两人一举一动丝毫不漏地传达给沈丘。 检查完毕，金属探测仪并没有发出响声，韩章将仪器放回桌上，朝屋里喊道：“我们能进去了吗？” “进来。”两人上方的监控摄像机突然发出声音。</p>

程云开要拿钱箱，那声音叫住他：“不用拿，你们两个双手抱头，一前一后走进来。”</p>

对方不要钱，这个信息没让两人松一口气，反而脸色更难看起来。这意味着他们之前的推测都是对的，沈丘针对他们两个而来，赎金只是幌子。</p>

韩章行在程云开前面，按照指示往屋里走，走到沈丘与杨佳瑶所在的位置，他一下停住脚步。</p>

“欢迎欢迎。”沈丘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尖锐的刀尖抵在身旁孕妇的脖颈处。</p>

孕妇一脸泪痕，眼里满是惧意，却又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触发了身上的装置。</p>

程云开从韩章身后走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激动地就要冲过去，被韩章一把拉住。</p>

“佳瑶！”</p>

沈丘将匕首更递进几分，在杨佳瑶肌肤上甚至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他冷酷道：“别再靠近，不然我就只能伤害这位可怜的孕妇了。”</p>

程云开咬牙道：“别伤害她！” 沈丘移开匕首：“你们只要听话，她当然不会有事，不光是她，”他看向韩章，“韩山也不会有事。”</p>

韩章咬牙道：“我弟弟在哪里？”</p>

这套房子不算大，一共大概也就四五十平方，进来的时候他都悄悄打量过，屋子里没有韩山的踪影。</p>

“韩山被我装进箱子里，活埋在了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你们要是不想他活活被憋死，就要乖乖听我的话。”沈丘指了指两人脚边的一个白色泡沫盒，“打开它。”</p>

听到韩山被活埋，韩章顷刻间脸色更难看几分。但他不敢违抗沈丘的命令，不仅是因为韩山的安危还掌握在对方手里，也因为杨佳瑶胸前的爆炸装置。</p>

那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不满三个小时，而当中那支小小的水银水平仪，更是增加了触发爆炸的危险程度。沈丘必定设计了两种爆炸方式，一种水银触发，还有种是倒计时触发。</p>

“你想炸死我们？你还挺聪明，自学了水银炸弹。无论你想让我们做什么，最好快一些，已经只剩两小时三十分钟了。”韩章知道蔡炜他们在楼下设立了监听点，他必须要把炸弹的信息传递出去。</p>

程云开打开泡沫箱，一见里面的东西顿时愣住了。</p>

他将那物拿出来，握在掌心，缓缓站了起来。</p>

韩章看过去，竟看到对方手里拿的是一把黑色的柯尔特响尾蛇。韩章上学时十分喜欢这款由柯尔特公司研制的左轮手枪，因此绝不会认错，不过程云开手里这把似乎并非正品，而是把仿真枪。</p>

“这把是仿真枪，由全钢制成，虽然不比真枪威力大，但近距离射击，绝对也能射穿你们的头盖骨。”沈丘似乎知道韩章在想什么，开口道，“这里面只有一枚子弹，不是钢珠，是真弹。我要你们玩俄罗斯轮盘赌，直到其中一人倒下！”</p>

说是仿真枪，其实已与真枪无异。他满是恶意的话语声，叫在场三人脊骨发凉。</p>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们？”程云开摸着手里的枪，并没有进一步动作。</p>

沈丘像是听到了多可笑的话一样：“为什么？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三年前我和茜茜都要结婚了，要不是你们无能，茜茜会死吗？你们知道吗，她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一切都怪你们的不作为，是你们害死了她！你们有什么资格活着？”他越说越激动，表情扭曲道，“我要你们付出代价，我要你们死！”</p>

茜茜那样善良的女孩，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她本来可以获救的，要不是这些废物，她怎么会死得那样惨？顾小姐说得对，都是他们的错，都是这些人的错！</p>

韩章握紧双拳，尽量克制着语气，但仍然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牺牲了那么多人，你觉得我们不作为？”</p>

那么多血肉堆砌的尸山，那么多壮志未酬的英魂。谁想死？谁不想活？</p>

沈丘失去了未婚妻，他痛苦伤怀，满腔悲愤，李教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何尝不是一个家庭的破碎？那些死去的刑警和特警，也是别人的丈夫、儿子、父亲。除暴安良是他们的职责，为国捐躯是他们的荣耀，可说到底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也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p>

皆大欢喜他们是英雄，稍有不慎，他们就成了狗熊，韩章觉得愤怒，更觉得心寒。</p>

沈丘对着他冷笑：“听说你这几年过的不太好，刑警做不下去了，只能做个基层小民警，还饱受失眠困扰。可这位程警官却靠着在茜茜那件案子里的英勇表现，一路官运亨通，这都做到重案组长的位子了。”他的视线在程云开和韩章间转动，狞笑道，“他要比你更无耻一些，我希望你能在游戏中胜出，他死不足惜。”</p>

韩章微微皱了皱眉，他竟然调查的这么清楚，连他失眠都知道？</p>

“我的那些事，你听谁说的？”韩章问。</p>

沈丘一下子敛起笑，瞬间变得攻击性十足：“废话少说，快点开始！”</p>

他没有了闲聊的兴致，催促两人尽快开始游戏。</p>

韩章压根不想玩那狗屁俄罗斯轮盘游戏，他想救人，但也想活着。</p>

他举高双手，试着劝说对方：“沈丘，你这样做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就算死了陆茜茜也不可能活过来，这里已经被警方包围，你不可能逃得了。放下手里的武器，投降吧。你只是病了，需要治疗，我会替你向检察官求情的。”</p>

他朝沈丘迈出一步，被对方一眼看穿。</p>

“别废话！”沈丘将匕首牢牢抵住杨佳瑶的颈动脉，“韩山已经被埋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你们最好快一些，他可能最多还能撑……三个？或者两个小时。死于窒息是非常痛苦的死法，我本来不想那样对他，可惜他正好撞见了，那就不能怪我无情了。”</p>

韩章抿住唇，面对对方的义正言辞，虽满腔怒火，也只能将那一步退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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