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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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会过绝境，才会知道生存的不易——</p>

随后的事实证明，上天还是非常眷顾萧暄的。大年过后没多久，我还没去给柳小姐“看病”前，王府就传来了消息，说英惠县主柳明珠小姐，发水痘啦。</p>

我开始还以为这次又是柳小姐的什么新招，直到萧暄宣布王府戒严，又派人把觉明送到我这里避痘，我才知道这次是来真的了。柳小姐嚷了几个月的狼来啦，这下狼终于真的来了。</p>

我从云香那里得知谢家的孩子以前都出过水痘，这才放心地去王府。</p>

燕王府愁云密布，管家见我来了，几乎老泪纵横：“敏姑娘你来得正好啊，我们正要派人去请你呢。”</p>

我安抚他：“李伯你别担心，我都知道，带我去看柳姑娘吧。”</p>

李伯却把脚一跺：“柳县主她死不了！是我们王爷，他也发热了！”</p>

我大吃一惊：“你们家王爷也病了？”</p>

这个柳明珠简直是个瘟神！</p>

李伯拉着我匆匆去了萧暄的卧室。我一迈进去，浓郁的药气扑面而来，熏得我倒退一步。房间里一片昏暗，隐约看到萧暄躺在里面的床上。</p>

“开扇窗户透个气吧。”我皱着眉往里走，一边吩咐管家。</p>

萧暄似乎睡着，脸色潮红，人又瘦了些，双颊微陷。他倔强的唇紧紧抿着，眼皮下的眼珠不停地转动，显然在做梦。我看着他睡梦里显得有些稚气和脆弱的脸，心里不仅泛起一阵柔情，轻轻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p>

呵，还真有点烫呢。</p>

我低头给他把脉，不经意看到一双寒潭深涧般的眼睛。</p>

“你醒了？”我轻声说，“你发烧了。”</p>

“我知道。”萧暄想坐起来，我扶着他的肩又把他按了下去。他笑了笑，没有反抗。</p>

我低下头絮絮说：“毒没有发作，你也不像出水痘的样子，我看你是太累了。我知道你事务多，可是铁打人也要休息。我同你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事。你现在年轻，加上底子好，很多病挺挺就过了。可是身子到底是亏损了，等到大病来时……”</p>

啰唆了一大通，那个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狠狠瞪过去，萧暄正一脸温存怜爱地凝视着我笑着。</p>

我一愣，猛地缩回握着他的手：“笑什么笑？小心到时候你打江山别人坐江山，你就在地下哭吧！”</p>

萧暄笑着拉我：“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张口就咒我。你说，我的病是不是你背地里咒出来的？”</p>

我笑骂：“我要咒你，你就该得天花，生一脸大麻子。”</p>

萧暄挑眉：“我成大麻子，你会嫌弃我不是？”</p>

我反应比他想象的灵活，反唇道：“你是麻子还是瘸子，关我什么事？”</p>

“没良心的！”萧暄笑，手却一直紧抓握着我没有放。</p>

我们这样静静坐了良久。窗外清冷的风偶尔吹来几缕，冲淡了浓郁的药气。萧暄体力不支，有点昏昏欲睡，可非要强撑着。我觉得他那样子可爱极了，一点没有人前时高傲精明又好强的模样，耍赖，撒娇，十足可爱。</p>

我在不知不觉中把声音放得分外柔声：“你还是再睡一下吧，我去熬药。”</p>

“别。”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叫他们去熬药，你再坐一会儿吧。”</p>

我轻笑，点头妥协：“那我再陪陪你。”</p>

萧暄听到我的承诺，绷着的弦似乎松了点，慢慢的，终于进入梦乡。</p>

我坐在床边，注视着他的睡脸，心里感觉到一种非常难得的安定和满足。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手心出了汗，我一直没有动，没有动，直到趴着睡着，直到再次醒来。</p>

是萧暄叫醒的我：“你怎么在这里睡，不怕着凉吗？”</p>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神啊，两个手臂全部麻痹，好像长在别人身上似的。</p>

萧暄低声笑着，帮我揉胳膊。他脸上出了一层薄汗，被烛光一照，折射出柔和的光芒，那轮廓深刻的五官显得特别精致。</p>

我看着，不禁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微凉，热度是褪下来了。我松了一口气。</p>

这才发觉萧暄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两张脸凑得极近，近到我可以从他眼睛里望到我的影子。然后那双黑耀石般的眸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p>

我中了蛊般地闭上眼睛。鼻息拂面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紧，偏过头去，一个柔软的东西轻印在脸颊。</p>

似乎有电流字被触碰过的地方传来，电得我浑身一麻，神志恍惚。也几乎是那一瞬间，我挣脱萧暄的手跳了起来，“哐当”一下撞倒了床边的矮几。</p>

佣人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王爷有事吩咐？”</p>

萧暄脸色铁青，没好气：“什么吩咐都没有！该干吗干吗去！”</p>

我却叫起来：“等一下！我，我该告辞了！”</p>

萧暄看向我：“你要走了？”</p>

我受不了他逼人的目光，别过脸去小声说：“天色晚了，云香还等我回去吃饭。你……你好生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p>

萧暄抿着唇一言不发，这是他典型的生气的表现。不过他还病着，大概没力气吵架，只冷冷地哼了两声，说：“路上小心。”</p>

然后被子一掀，翻身又睡了去。</p>

赌气起来还活像一个小孩子。我看着他的背影啼笑皆非。</p>

结果神情恍惚地回到家，才想起今天自己是去看柳明珠的啊，现在人都没看就回来了。于是第二天派人把我精心研制的膏药送了过去。</p>

过了几天，柳明珠的贴身丫鬟带着一盒子珠宝作谢礼，说是我送去的膏药非常管用，擦了就不痒了，而且一点疤都没留下。柳明珠感激得不行，只是身体还弱不能亲自来道谢。</p>

我客气了几句，收下了那一盒子珠宝。</p>

那叫碧月的丫鬟说：“我家郡王思念县主，派人来接县主回去。”</p>

“要回家了啊。”那萧暄不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送走一尊瘟神，还不烧香感激祖宗保佑。</p>

碧月一脸谄媚道：“所以，还有一事求敏姑娘。”</p>

我掂了掂手里珠宝盒子的分量，果真天下没有白吃的饭。</p>

“我家郡王年纪大了，患了腿疾，每逢冬时疼痛难忍，彻夜难眠。郡王请了大夫但是久治不愈。如今听闻姑娘妙手回春，想请姑娘前去看一看。”</p>

我问：“你们家可是在赤水城吧？”</p>

碧月点头。</p>

“那里在南天山脚，北临戈壁，离西遥城有千里之远呢。”</p>

碧月到底是大丫鬟，说话拿捏有度：“姑娘是觉得太远路上又不安全吗？我们县主的意思是请姑娘与她同路回去，有侍卫随行安全上大可放心。而且姑娘用度上一律与县主相同，绝对不会吃苦的。”</p>

话虽然这么说，可这雪还没化的大冬天千里迢迢旅游，再怎么也不是享受的事。</p>

碧月是有备而来，看出我的犹豫，笑道：“姑娘想必还不知道吧。咱们赤水城的那片山上每年都会有玉龙雪莲开放。据说那可是解毒疗伤的圣药呢。”</p>

我的眼皮跳啊跳。秋水姑娘笑啊笑。外面风雪大作，天山上的雪莲悠然绽放。我的内心沸腾如岩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