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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考试之前,王大人会绕着考舍转一圈,而后再让人发卷,这第一场考试多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三道四书题都有字数限制,四道经义题字数更多些。
将所有卷子发下来之后,检查无误,便锁上考舍的门,直到三天后再开门。
这古代考试自然没有草稿纸,是以,考生要万分小心,不得有错,若是试卷有污,第一轮就会被刷掉。
两万人接连进考舍,光检查是否夹带作弊纸条的就要许久,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王大人才转完一圈,在经过方铮所在考舍门前时,脚步顿了顿,王大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方铮。
跟学政大人的温和不同,这位王大人严肃沉冷,不少学子被他扫过一眼都浑身发冷,方铮倒是跟平常一般,他朝王大人作揖,神情不卑不亢,王大人面色不见松缓,抬着下巴离开。
方铮也不恼,他坐在桌前,并未先看试题,而是闭目养神。
多少人苦读十几二十年,甚至几十年才走到今日,进了贡院,难免就有些慌张,方铮对面的学子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就紧张,又不敢左顾右盼,只能浑身发抖地看向对面的方铮,待看清方铮竟闭眼休息,一时都忘了呼吸,直到差些喘不上来气,这才猛地清醒。
不知为何,本来有些紧张的人在看到如此镇定的方铮时,竟也渐渐放松,虽明知方铮瞧不见,仍旧朝方铮拱了拱手,这才开始低头看试卷。
方铮闭目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看的书虽多且杂,却能在脑中自动分类,哪怕再难的题,他都可算得上是信手拈来。
他又不是死读书,四书五经能倒背如流,还能举一反三,这第一场并不难,大多数考生都能顺利写完,这对方铮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他几乎不用在脑中先琢磨,直接下笔。
这一写便是两个时辰。
共有三日时间,他并不着急写完,估摸着时辰,他停笔,活动了一些手腕,起身走了几步。
待全身都活泛后,这才打开其中一个小包袱,里头是冯轻给他准备的吃食。
考舍里备有炉子跟油灯,旁边有一小桶水,供学生喝跟洗漱用。
冯轻事先让方铮打听了,炉子可以自己烧水,至于做饭,则是不允许的,听闻十多年前乡试考舍是能做饭的,只是后来接连发生了好几次火灾,又因着这些学子来自不同地方,口味亦大相径庭,有人喜好吃辣,有人不能沾荤腥,且吃饭时间亦有不同,这便使得考舍每到三餐时间,便一阵吵闹,且味道当真是五花八门,莫说周围考生,便是监考大人都受不了,之后皇上大笔一挥,便取笑了考舍做饭这一项,不过秋闱时天色渐寒,热水还是有必要的。
方铮烧了热水,待他拿出被子时,一阵失笑。
他发觉自己拿出的竟娘子常用的杯子,他跟娘子的杯子是同式样,只是大小不一,娘子总说这是情侣杯,每日也愿意跟他一起喝水,昨日的包袱都是娘子一手收拾的,方铮摩挲着杯子,知晓这是娘子特意装的,他轻喊了一声娘子,嘴角含笑。
水正好烧开,方铮倒了一杯,按照娘子教的,先吃还未干硬的馒头,配上肉干,再就点咸菜,味道依旧很好。
吃完了一个馒头,方铮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手伸向娘子做的蛋糕。
视线落在被捏碎的其中一块,方铮眼神幽冷,而后小心地将碎的装起来,拿起掰成两半的,吃了一小块。
这叫做蛋糕的点心酥软,吃起来还带着一股奶香跟蛋香味,方铮半眯着眼,满足地叹口气。
吃着娘子特意给他准备的吃食,方铮心满意足,觉得未来三日也不算难过。
方铮不紧不慢地吃饭喝水,这让他对面的考生不停地吞咽口水,最终,还是没忍住,也放下了笔,窸窸窣窣地找自己带的干粮。
他孤身一人来荆州,住的又是远一些,且便宜吵闹的客栈,自然无人替他准备可口的干粮,这考生就带了六个干饼子,这饼子不小,一日吃两个足够。
哪怕再不愿,他也看清了方铮方才吃的东西,那糕点看起来很可口,再瞧瞧自己手里的干饼子,这考生顿时没了胃口。
并不知道自己给对面几个能看到他的考生带来打击的方铮吃饱喝足,并未继续提笔答题,而是起身,绕着不大的考舍走了几圈后,躺在后头极窄的榻上,闭目休息。
睡了大约两刻钟,他睁开眼,眼神清明。
重新坐到考桌前,继续他的第二张试卷。
方铮从容考试的时候,冯轻就没那么淡定了。
她跟着金姨直接去了铺子。
冯轻长得好,如今又只有一人,哪怕方铮不说,她也不放心冯轻一人呆在家,她白日带着冯轻去铺子,晚上回她的院子休息,三日后,再带着冯轻去贡院接方铮即可。
金姨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冯轻听,冯轻没拒绝。
不光是想让相公跟金姨放心,这个时候她也不愿一个人呆着。
铺子里,冯轻已经能帮着金姨卖绣品了。
反正她也静不下心来拿针线,倒不如帮着金姨照看铺子。
前些日子满大街的人,哪怕金姨的铺子不在主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的,今日考生都进了贡院,街道上似乎一下子空了,就连逛铺子的夫人小姐都比往日少了许多,半日时间,一共也才来了三拨人,只卖出三个帕子,两个香囊。
金姨也不着急,“这天气渐渐凉了,上街的人本就不多,卖不了多少也是在正常,你可莫要替我着急。”
“金姨,秋风起,天气冷了,荆州冬日应当跟我们清丰县差不多,这些小姐夫人应当都用暖手炉,咱们不如做一些暖手炉的套子卖,也可做些手捂子。”
这里没空调,没暖手宝,若是出门,只能靠多穿,这暖手炉跟手捂子就必不可少了。
不过她去年过年是在村里,自然见不到这些,也不知道这里流行的都是什么样的手捂子。
金姨有些为难,“你有所不知,一般人家都能自己做手捂子,极少有人来铺子里买的,便是那些暖手炉的套子也都是简单易做的。”
“金姨,咱们卖的不是手捂子,是品味。”许是跟相公在一起久了,冯轻还真长了两分商业头脑。
“什么叫品味?”这个词倒是新鲜,见冯轻总算不那么低落,金姨也乐得跟她多说说。
冯轻想了想,又结合后世那些各种奇巧的暖手宝模样,小声跟金姨嘀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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