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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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轿中，眼泪涌出来，都说娴月的眼睛像极她，原来哭起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烈性，让人感觉天都要塌了。</p>

“对不起，对不起……”她摸着娴月的脸，哭着跟她道歉：“娘真该死，因为自己的懦弱，让你感觉没有人爱你。对不起。”</p>

娴月的眼泪也飞快地落下来了。</p>

她不知道贺云章有没有听见，会不会想起她说过的，她很小的时候那次重病，她幼小的记忆里，第一个画面，是她的母亲温柔地抱着她，叫她娇娇儿，漫长而不适的深夜里，每次她醒来的时候，她母亲都守在她身边。</p>

原来她的母亲，真的曾经爱过她。</p>

那些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是好女儿的深夜，那些一次次无望的努力和争取，想要讨她的欢心，想要被她认可，想要和卿云和凌霜一样，被她温柔地注视，真心地称赞的愿望，原来不是她的一厢情愿，原来真有这么一天，她的母亲也会像对卿云一样，摸着她的脸，心疼她要出嫁，所以宁愿跑丢了鞋，都要追上轿子，和她说这一番话。</p>

只是太迟了，太迟了。</p>

那无数个委屈的深夜，噙在眼眶里的热泪，无尽的心酸，和如何追逐也得不到的认可……</p>

如果早一点该多好。</p>

那些春花和秋月，那些朝朝暮暮，如果自己能依偎在她怀里，像卿云一样倾心信赖，像凌霜一样肆无忌惮地闯祸……</p>

偏偏是在这时候，在她要嫁为人妇的时候。</p>

但好在她是向来坚强的娄娴月，花一样的美，雪一样的娇，却有剑一般的锋利，铁一样的坚硬。</p>

“没关系，娘……”她甚至笑着安慰娄二奶奶，尽管她自己也在哭：“没关系的，我很快乐，我在家里的每一天都很快乐，我和凌霜和卿云都很好，你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了，因为你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现在的人生，就是我最好的人生。”</p>

娄二奶奶的眼泪顿时如泉涌，她几乎说不出话了，只是摸着娴月的脸嚎啕大哭。</p>

“我的娴月，我的娴月。”</p>

她愧疚地叫着娴月名字，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泪如雨下。</p>

让她怎么说呢，那些恶毒的揣测，毫无来由的偏见，每一次的伤害，训斥，每一次索取她的退让，因为知道她是最想要自己认可的那个，所以每次总把她放在最后考虑……</p>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弥补这十四年的欠缺？</p>

如果不是她要出嫁了，甚至都没有一个契机，逼出娄二奶奶心里深处的话来。</p>

“太迟了……”娄二奶奶因为悔恨而痛哭：“以后就算我想弥补，也再也没有机会了……”</p>

“怎么没有机会了？娴月只是跟贺云章结个婚而已，又不是死了。</p>

“昨天还说呢，也就一刻钟的路，随时回家住几个月又怎么了，难道结了婚你们就不是母女了？有的是机会相处呢。”</p>

凌霜的声音立刻响起来，她可不管什么吉利不吉利，直接也挤进轿子来，一番话把正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都气笑了。</p>

“我们娘俩说正事呢，娴月大婚的日子，你别在这说疯话。”娄二奶奶骂道。</p>

“我说的是实话嘛，本来就是啊，你们今天说清楚了是好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想相处今天就能相处，正好，娘跟着娴月去看看贺家，我早上还说呢，凭什么不让娘家人送亲，就要去，爹娘都去，卿云也去，都去看看贺家，把把关，不好吗？非要在家愁云惨雾地哭女儿干什么？</p>

“还说不吉利，我看大喜的日子把新娘爹娘都搞哭才不吉利呢。”</p>

凌霜立刻大发议论，娄二奶奶和娴月眼泪还没干呢，又被她逗笑了。</p>

“你别在这发疯……”娄二奶奶刚要训她，却听见轿外一个带笑的声音道：“晚辈倒觉得三妹言之有理。”</p>

说话的自然是贺云章，凌霜立刻把轿帘一掀，娴月拿扇子挡住了脸，那边贺云章也垂下眼睛站到一边避让，守礼得很，但凌霜知道这家伙可未必守礼——还没过门呢，先管自己叫上三妹了。</p>

“哼，谁是你三妹，我的话当然有道理，还用你说？</p>

“还不快叫顶轿子来，把你岳父岳母抬过去，对了，要是别人问起……”</p>

“自然说是我的主意。”</p>

贺云章笑着回答道，凌霜早看穿了，这家伙，今日能娶到娴月，心情估计好得上天了，别说自己这点小打小闹让他背黑锅，就是自己家人冲过去把贺家拆了，估计他还在旁边拍手叫好呢。</p>

娄二奶奶和娴月说开，那股冲动的劲就过去了，这时候又恢复了素日当家的稳重来，沉吟道：“还是不好……”</p>

“有什么不好的，横竖有贺大人呢，到时候说是贺大人的主意就行了。”凌霜对自己娘亲了解得很：“再说了，本来这规矩就不对，一样办喜事，怎么娶女儿的就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呢，咱们家就得冷锅冷灶凄风苦雨的，不如过去一起热闹。</p>

“再说了，官家亲自主婚，多热闹啊，一辈子也未必能见一次呢，娘就为了那点规矩不去看？”</p>

娄二奶奶还在犹豫，娴月已经把手放在了她手上。</p>

“我想要娘送我过去。”她轻声道。</p>

十四年来，这大概是娴月对她提的第一个要求。</p>

娄二奶奶的鼻子顿时一酸。</p>

“好。”她再没说别的话，只是答应道。</p>

“好了好了。”凌霜拍手叫好，笑嘻嘻道：“还不快把轿子抬过来，不然真误了接驾，只怕我们贺大人要挨板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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