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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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炸开的时候，整个茶馆在一瞬间变成了黑色的剪影。</p>

坤仪的瞳孔一点点睁大。</p>

炙热的火浪将整个茶馆击碎，她张大了嘴，想动用千里符，可在拿出来的一瞬间，符纸就被猛烈的热浪化成了灰。</p>

眼睁睁看着钱书华的面容如秋风里的残叶一般在自己面前破碎消失，坤仪瞳孔失焦，跟着就被一道身影卷着飞出去老远。</p>

天地间的声音变成了古怪的杂响，坤仪怔愣地看着，看着两层高的茶馆在她眼前被夷为平地，看着方才还鲜活的血肉眨眼连渣也不剩，也看着一方她自己递出去的绣花手帕被风吹得老高，在空中打了几个圈，然后碰着下头的火苗，被一点点地烧了个干净。</p>

街上大火未灭，浓烟滚滚，地上残瓦碎砾数不胜数，受伤的百姓相互搀扶着撤离。</p>

荒唐得像是噩梦一样的场景。</p>

苍黄色的软纱登云袍在她眼前微微起伏，有人低声唤着她：“坤仪，坤仪？长岁！”</p>

长岁，她母后给她起的乳名，但她一次也没能亲耳听母后喊过。长命百岁是她的，而她身边的人，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p>

喉间堵得发疼，坤仪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倒了一罐子辣椒在喉咙里，剧烈地呛咳起来。</p>

咳完，她嗅到了浓厚的血腥味儿，从抱着她的人身上传来的。</p>

坤仪呆呆地抬眼，正对上聂衍一双颜色幽深的黑眸。</p>

他嘴唇苍白，似是刚从床榻上起来，呼吸有些急促，苍黄色的登云袍摸着有些濡湿。</p>

坤仪下意识地将他拉侧过去，看了看他身后。</p>

赶来太急，他伤口崩裂，背后一片血肉模糊，血水混在苍黄色的袍子上，形成了古怪的深褐色。</p>

她怎么总在害人啊……</p>

喉间堵着的东西像是堵不住了，她眉尾一耷拉，肩膀发颤，突然就嚎啕大哭。</p>

哭声悲怆，响彻整条大街。</p>

聂衍听得心头一痛，反手就将那还在挣扎的鹿蜀打了个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但这么一用力，他背后的伤崩得就更厉害，有血渗出了袍子，顺着面儿往下滴。</p>

坤仪抓着他的衣袖，哭得说不出话，一边哭一边摇头。</p>

“侯爷？”霍安良带着人跨过七零八落的烧焦横木走到二人面前，似是有所感地朝茶馆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生……什么事了？”</p>

坤仪看着他，想起钱书华满脸感激地望着她的模样，整个人不可遏止地发起抖来。</p>

“夫人，你真是个好人。”</p>

——她哪里是什么好人，她是个杀人凶手，盛京所有人都知道要离她远些，偏这个傻子待她好，所以难逃一劫。</p>

坤仪突然伸手，狠狠地抓向自己后颈上的胎记。</p>

几下猛抓，后颈上血肉模糊。</p>

聂衍反应不及，没拦住她，下一瞬，就察觉到了熟悉的浓烈妖气喷薄而出。</p>

“坤仪。”他有些心慌地低喊。</p>

她还在哭，小脸哭得惨白，一边抓着自己的后颈一边往鹿蜀方才被捆住的方向踉跄：“你们到底要什么，要什么！来同我要，将我的命也拿去！”</p>

“坤仪！”</p>

“夫人！”</p>

四周伸了好多双手要来扶她，坤仪将他们挥开，双目通红地望着天：“哪有人生来就罪孽深重的，哪有人什么也没做就要背负那么多人命的，你们想要什么，早些来拿啊！”</p>

妖气汹涌，从她身上飞速蔓延到整条街。</p>

聂衍连忙捏诀想落下结界，不料各处的妖怪反应更快，疯了一般地朝她这边靠拢，南边的反舌兽，西边的化蛇，以及城中潜伏着的大大小小的妖怪一时间都冲了过来。</p>

还未落完的结界被它们冲散，聂衍皱眉，顾不得别的，只飞身到她跟前，想将她带走。</p>

然而，一到跟前，他对上了一双万分熟悉的眼眸。</p>

瞳细、眼角尖，是为狐也。</p>

心口大震，聂衍下意识地松开了她。</p>

坤仪原本就没站稳，他再一松，她就跌坐到了地上。一向娇贵的人，眼下却是没喊疼，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有些陌生。</p>

“让开！”身后一股拉力将他拽到旁侧，聂衍回神，就见秦有鲛落在了坤仪面前，二话不说就咬舌尖血捏诀，落下一个封印阵来。</p>

“坤仪，你不能睡！”他神色凝重，一边封印她背后胎记一边低斥，“醒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