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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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萧景行回答，林婉转身就走，走了许久，才发现有人追了上来，竟然是周昭禹。刚刚他是和萧景行一起的，只是她气极了，才没有注意到。</p>

“你误会阿景了。”周昭禹说道：“他没有动林氏族人，这件事背后的确和苏家有关，但是却牵连不到他们。”</p>

林婉低下头，闷声道：“是我冲动了，他再胆大妄为，也不至于罔顾人命。”</p>

她其实是相信他的，但是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瞬间就忍不住委屈。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看到他。</p>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绑了林氏族人扔出金陵，再威胁他们不许和你作对的，你知道阿景的手段，他做得到。”</p>

林婉的情绪缓和了一些，问他：“那他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p>

周昭禹笑道：“因为你会生气，我告诉他，你真的会生气。所以他放弃了最简单的做法，连夜赶到清河找到了当初替林氏族人伪造文书的人，以及他们冒领银钱的证明。我想，他大概很怕你生气。”</p>

“他才不会怕，威风凛凛的萧世子，怎么会有害怕的事？”</p>

“你说错了，阿景也有害怕的事。”周昭禹突然严肃起来，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他明知道你的想法却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吗？”</p>

“他理解我的想法吗？”林婉有些不自信。</p>

“我们都能理解，他为什么不能？别忘了，你们一起走过那么多年。”</p>

“那他为什么呢？为什么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为什么你们可以理解我支持我，而他却从来都一意孤行呢？”</p>

“因为他和我们不同。”周昭禹说道：“作为你的朋友，我们这些人自然希望你开心，可是在阿景的心里，放在第一位的，是你的安危。哪怕你怪他，他也不想你受到一丝伤害。”</p>

林婉静默不语，许久她才低声说道：“其实我明白的，可是你明白那种感觉吗？你爱一个人，却触摸不到他的内心，你总是要去猜要去想，可是他不知道你也会累，你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你总是在迷茫在彷徨，在一段感情里失去自我。最终你放弃了，你要为自己而活，可他却告诉你，他很在意你，从前你的患得患失根本没有必要，你的那些痛苦其实是不存在的……这多么可笑！”</p>

林婉觉得十分崩溃，“我那么多年，到底在干些什么呀！”</p>

“我明白。”周昭禹怜惜地看着她，“都已经过去了，你很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做得很好。而且你比我强多了，我从过去到现在，都没能让那个人真正信任我。”</p>

林婉惊讶地看向他，突然想到他曾说过的弯刀少女，原来那不止是一个故事。爱而不得，他心里肯定也很苦。</p>

周昭禹苦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别同情我，至少我不会哭鼻子。”</p>

林婉破涕而笑，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p>

转角处，萧景行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将自己的身体缩进了阴影里，低着头也跟着笑了。</p>

林氏族人赶来金陵处理了后事，林月容姐弟却留在了金陵，继续经营明月坊。</p>

官司的事虽然给凌氏钱庄造成了一些不利影响，但经过后续凌怀瑾的一系列改进，凌氏反而给了别人一种敢作敢当、惩恶扬善的印象，而林婉也投桃报李，带头将收回的大部分银子再次存入凌氏钱庄，且表明会和凌氏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p>

凌怀瑾又适时地推出优惠政策，最大范围内降低了凌氏商行的损失。不得不说，凌怀瑾在经营方面是很有天赋的。</p>

之前因为凌家主的露面，城中已经隐隐有关于凌家主身份的传言，好在同时熟悉凌家主和萧侯爷的人并不多，这件事很容易就被压力下去。</p>

但作为当事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存在，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晋安侯府调查过后，便弄清楚了当时发生的事情。萧侯爷代表晋安候府往凌家送了帖子，邀请凌家人在天上居一聚，定在天上居，虽然不算那么正式，但也不会显得候府高人一等。</p>

原本林婉是无从得知此事的，只是没想到萧景行会亲自来找她。想到事关老夫人她便没有拒绝。</p>

两人一同前去，萧侯爷也已经到了，见到林婉欣慰地点了点头。林婉也行了晚辈礼，只是有些意外，这么重要的场合，冷氏竟然没有到场，坐在小侯爷下首的是个年轻妇人，她猜想应该是萧侯爷的那位贵妾。</p>

不一会儿，凌老夫人也在凌家主夫妇以及凌怀瑾的陪伴下进来了。</p>

礼貌地寒暄过后，气氛有些尴尬。萧侯爷吩咐让人上了酒菜。</p>

林婉只能低着头吃饭，萧景行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菜，而凌怀瑾坐在他们对面，频频对萧景行翻白眼。</p>

饭食用毕，萧侯爷先站起来向凌老夫人敬酒。他用的是酒，而凌老夫人面前的是他事先吩咐好的茶。</p>

“老夫人，当年因嫡母之故，让你遭受诸多磨难，只是嫡母已逝，往事已矣，萧某代嫡母向您赔罪！”</p>

萧侯爷一句句的“老夫人”让凌老夫人红了眼眶，尽管当初是自己作出的决定，但那个不得不被她放弃的孩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无数次想到他就觉得愧疚难安。</p>

萧侯爷起来了，萧景行自然也要跟着赔罪，林婉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p>

凌怀瑾替祖母打抱不平：“一句赔罪就可以抹去罪恶，你们晋安候府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耻！”</p>

当年萧老夫人要的可是他祖母的命，要不是祖母幸运被人救起，这世上就不会有她和他父亲，更不会有他的存在了。</p>

凌家人彼此之间感情深厚，祖母是凌怀瑾最敬重的人，所以他只要想象一下当年祖母遭受的那些伤害，心中就对萧家人痛恨不已！</p>

萧侯爷没有回答凌怀瑾的话，只是说道：“我自小养在嫡母身边，作为侯府世子，我三岁开始习字，四岁开始习武，我身子骨弱，没能袭得父亲半分英武，嫡母为了锻炼我，让我在手腕脚腕上绑上铁块在校场奔跑，日日不断，寒冬酷暑也不间断……”</p>

萧侯爷笑笑，继续说道：“从小就是这样，我倒也不觉得苦。只是曾偶然听府里的老人说起过，说我的生母最擅烹饪，尤其熬得一手好汤，我就想问问兄长，您喝过的那碗汤，能否暖得了一颗孤寂的心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