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思君恨君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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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p>

从瀛州岛分别到现在，从冬到夏，已是半年多的时间，璟只和小夭联系了一次，还是他为了感谢玱玹的款待，在送给玱玹的谢礼中夹带了九壶青梅酒。玱玹虽不知道究竟哪份东西是交给小夭的，也猜到璟这礼肯定不全是给他的。收到礼物后，把小夭叫去，说道：“你们的哑谜我看不懂，自己去挑。”</p>

小夭把九壶青梅酒挑出来，一色的白玉瓶子，绘着一枝绯红的桃花，本是很稀松平常的白玉桃花瓶，小夭却觉得额间好似又有一点温润在辗转。</p>

九瓶酒，随着小夭，从五神山的明瑟殿来到轩辕山的朝云殿。</p>

青梅酒，小夭慢慢地喝，也只喝得还剩最后一瓶，她舍不得再喝，一直留着，把八个已经喝空的酒瓶仔细收好。</p>

她很想喝最后一瓶，可她想等璟送来新的酒后，再喝这一瓶。</p>

夜深人静时，小夭会躺在榻上把玩酒瓶，三寸高的酒瓶，放在掌间，盈盈一握。有时，小夭会笑；有时，小夭却为自己心酸。</p>

她等了半年，都再没有璟的消息。</p>

一日晚上，她又在榻上摆弄九个玉瓶，翻来倒去，九个玉瓶躺在白绢上，九枝桃花艳艳盛开，小夭忽然想起了玉山，她在那里等了母亲七十年，最终什么都没等来。这一生，她再不想等待任何人了。</p>

小夭打开最后一瓶青梅酒，没有像以前一样一次只喝一两口，而是一直喝着。不过三寸高的瓶子，没一会儿小夭就喝完了。小夭把九个玉瓶收了起来，再不拿出来把玩。</p>

小夭开始花更多的时间炼制毒药，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她在榻上摆弄毒药，边摆弄边思量如何才能把毒药做得更好看。是更好看，而不是更有毒。</p>

她脑中有被天下人尊奉为医祖的神农王留下的《百草经注》，高辛和轩辕珍藏的医书随她翻看，小夭并不怀疑自己做的毒药的毒性，她现在喜欢做好看的毒药。看到凤凰花，她琢磨了几日，又花费了几日几夜，做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小小凤凰花，花色明艳、花香迷人。看到晚霞，她做出了熙彩流金的毒香屑，犹如将潋滟晚霞从天际采了下来。</p>

每一份毒药，都是她的一个念想，一段心情，她把它们做出来，看它们在她手中盛放，再将它们仔细装好，送出去。</p>

小夭猜度着相柳收到这些毒药时，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骂她变态。</p>

小夭把做好的毒药放在玉匣子里封好，到属于涂山氏的车马行，把匣子交给他们，问道：“送到清水镇西槐街上的娼妓馆要多少钱？”</p>

老板说道：“如果姑娘指的是那个清水镇，那可在轩辕国的最东边，都快要到大海了。”</p>

小夭说：“所以才特意找涂山氏的车马行，交给别的车马行送货，便宜是便宜了，可我不放心。”</p>

老板笑起来，“姑娘找对地方了。”</p>

老板报了个价，小夭没有还价，痛快地把钱付了，反正不是她赚的，不心疼。</p>

这就是小夭想出来应付相柳的法子，全天下到处都有涂山氏开的车马行，只要小夭有钱，什么都能送到清水镇。</p>

小夭每隔三四个月，给相柳送一次毒药，上一次的毒药还是从高辛送出。也不知道相柳收到没有。应该收到了吧，否则以那人的小气性子，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找她的麻烦。</p>

小夭走出车马行，又看到了防风邶，她忍不住再次试图用蛊虫去感应，可依旧没有反应。</p>

防风邶笑着走过来，“要送货物？”</p>

小夭看着他，他问道：“你还认识我吧？”</p>

小夭离开：“你最好别接近我，我一看到你就想给你下毒。”</p>

防风邶跟着她，“你的那位朋友就这么招你嫌？”</p>

相柳招她嫌吗？当然不是，不过他倒是比较招她嫌。</p>

小夭问：“你跟着我做什么？”那日在园中相见时，他应该还不知道她是谁，但现在，他应该已知道她的身份。</p>

“我无聊，我看你也挺无聊，两个人无聊总比一个人无聊好。”</p>

那个晚上，在他箭锋前的死亡压迫感，小夭还记忆犹新，讥嘲道：“你来轩辕城干什么？不是为了来无聊吧？”</p>

防风邶笑嘻嘻地说：“我来轩辕城做的事情都见不得光，一般是晚上忙，白天是真的很无聊。”</p>

小夭哑然失笑，这人的性子和他妹子截然相反，无赖得坦率，“听说你们家的人都很善于射箭。”</p>

“不错。”</p>

“你和你妹妹的箭术谁更好？”</p>

“她。”</p>

“好到什么地步？”</p>

“你想看我的箭术吗？”</p>

小夭随口说：“好啊！”</p>

“随我来！”</p>

防风邶回到住处，命人牵了两匹天马，带着小夭出了轩辕城，来到敦物山。</p>

防风邶问道：“你想我射什么？”</p>

小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指着对面悬崖上攀附在松树上随风摇摆的菟丝子，“菟丝子夏秋开花，现在应该已有小黄花，就射一朵花吧。”</p>

防风邶从天马背上拿下弓箭，弯弓、搭箭、拉弦、射出。</p>

小夭笑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射中。”</p>

防风邶伸手，箭从对面的悬崖飞回他的手中，防风邶拿给她看，矢锋上有一点点黄色，显然是射中了花。</p>

小夭不得不赞道：“果然是好箭术。”</p>

“想学吗？”</p>

“这也能教人？”</p>

“你现在要学的是射箭的姿势，又不是修炼的心法，任谁都能教你，不过我教，自然是最好的。”</p>

“好啊！”小夭猜不透防风邶想做什么，但正如他所说，反正无聊，就看看他想干什么。</p>

防风邶选了一个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大树，“就拿它做靶子吧。”他把弓递给小夭，小夭模仿着他刚才的动作，握住了弓。</p>

防风邶说：“不错，有点样子。身法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他指点小夭调整细微处的姿势，“你的力量小，最好采用四指拉弓。大拇指自然弯曲指向掌心，食指靠在颌下面，弓弦对正鼻、嘴、下颌……”</p>

他把一支箭递给小夭，小夭射出，箭斜飞了出去，半途掉下。</p>

他又递了一支箭，依旧和上次差不多。</p>

连着射了几箭后，小夭比前两箭强了不少，可没有一箭接近大树。</p>

小夭叹气，“真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p>

防风邶站到了小夭身后，握着小夭的手，引导小夭跟着他的动作，“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随着“成”字，箭飞出，稳稳地钉入了树干。</p>

“什么感觉？”</p>

“心中什么都没想，眼睛并没有盯着靶子，只专注于引弓射箭的动作。”</p>

“悟性不错。”</p>

小夭苦笑，不是她想悟，而是那一瞬，她身体的反应就如同相柳接近她时，她简直觉得他会一口咬在她脖子上，脑中一片空白。可如果真是相柳，即使他和防风家有什么合作协议，防风家也绝不会把家传的箭术传授给一个九头妖怪。</p>

防风邶又带着小夭拉了一次弓，“保持这种感觉，继续。”</p>

小夭自己射出一箭，虽然没有射中大树，却已经到了大树跟前。小夭真正生了兴趣，立即又射出一箭，钉入了大树。小夭有点不敢相信，“我射中了？”</p>

防风邶微笑，小夭立即拿了一箭，模仿着刚才的感觉射出，却居然和第一箭一样，半空中就坠落了。防风邶道：“你生了得失计较。”</p>

小夭不相信，还想再试，防风邶阻止了她，“今日到此为止。”</p>

小夭不解，“我以为要多多练习。”</p>

“你再练习，只会越射越差，那种错误的感觉反而会因为一遍遍练习巩固在你心中，相信我，凡事都是见好就收最好。”</p>

小夭放下了弓，“你若去做师父，保管徒弟都喜欢。”</p>

防风邶笑起来，“人与人不同，我这法子只适合聪明人。”</p>

“谢谢夸奖。”</p>

防风邶翻身上了天马，两人策着天马慢慢下山。</p>

小夭说：“我看你灵力修为比意映高很多，怎么可能箭术比她差呢？”</p>

防风邶笑道：“很多人认为射箭要臂力惊人，其实不然，射箭是个巧劲，四两拨千斤才算好。经过特殊锻造的弓箭可以穿破灵力凝结的防御，即使是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只要用对了方法，也能射中灵力比他高很多的人。我灵力修为是比小妹高很多，箭术却的确不如她。”</p>

小夭盯着防风邶，心中波澜起伏。她灵力低微，所以她只求自保，早放弃了主动进攻的想法，可如果防风邶所说是真，那么一定距离内，她也是可以主动进攻的。如果再碰到像上次禺疆刺杀玱玹的事情，她能做的就不会是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p>

防风邶却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说的话会对小夭产生影响，他笑问小夭：“有没有兴趣和我学习射箭？”</p>

“有。”</p>

防风邶说：“你陪我解闷，我就教你。”</p>

小夭回道：“好。”</p>

防风邶把小夭送到了玱玹的宅邸前，笑道：“明天见。”</p>

小夭目送他策着天马，犹如浪荡公子般，疾驰过长街。</p>

小夭的生活突然之间就变得十分忙碌，她要炼制毒药，要练习射箭，当防风邶有空时，她要向防风邶学习射箭，还要陪着防风邶找乐子。</p>

小夭和防风邶在一起后，才知道什么叫吃喝玩乐，她觉得简直在重新认识轩辕城，很多藏在小巷子里的地方，别说是她，就是她那几个表弟都没听说过，可防风邶知道。</p>

他犹如识途老马一般，带着小夭吃喝玩乐。</p>

周饶国的侏儒族开的珠宝店，也许因为他们人小，手指也小，所以他们打造的首饰格外精巧，一块普通的红宝石，他们能雕出上百朵的玫瑰花；一枚水滴坠子，他们能把一对情侣的画像雕刻进去，栩栩如生，如见真人。小夭叹为观止，给阿念和静安王妃各选了几件首饰。</p>

巨人夸父族的饭铺，吃饭的碗像小夭用的盆子，小夭本来绝不相信自己能吃完那一盆，可尝了一口后，她立即一口接一口，把一盆饭全吃了。她哼哼唧唧地喊撑死了，却毫不后悔被撑死。</p>

花妖开的脂粉店，那些脂粉小夭倒不稀罕，可一滴凝练的花露，能让人身体凝香一个月，清幽的莲香、傲骨的梅香、空灵的兰香……还有各种调制的方法，能调制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香气，连小夭这个做惯了男人的人，也不禁陷了进去，试着各种香露，忍不住买了十几种花露。</p>

防风邶并不是每天都有时间，每隔五六天，他才会要小夭陪他一天，恰恰够小夭把上一次学习的射箭技巧巩固。有一次他甚至消失了三个多月，才再次出现。</p>

小夭没问他去了哪里，他也没解释。小夭和他都很明白他们的教授与学习只是一种很短暂的关系，随时会因为一个意外终结。</p>

但在外人眼里，防风邶和小夭算是走得很近了，而且因为传授箭术，小夭和他之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亲密。</p>

防风邶是个很随性的人，有时来找小夭，小夭如果在朝云峰，他就直接跑去轩辕山，请侍卫通传，小夭也不觉得需要遮掩，两个人一来一往，整个轩辕城都知道高辛的大王姬和防风家的二公子交好。</p>

连玱玹都打趣小夭，“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我还想多留你在身边几年，你可别被防风家的那个浪荡公子勾引跑了。”</p>

小夭笑吐吐舌头，“只要他还有可能射你，我是不会跟他跑的。”</p>

不知不觉中，一年多过去了。</p>

小夭有些糊涂了，不知道防风邶究竟想干什么。本以为他教授她箭术，只是一个接近她的借口，本以为他带着她四处游玩，只是想打开女人心门的一种手段。可是，他教授得非常认真，让小夭每次学习箭术时，真的很尊敬地把他看作了老师。和他一起的吃喝玩乐，更像是两人在享受生命。两个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介意尝试、却又什么都不想要的人，做了个伴，在熙攘红尘中寻找点滴乐趣。很多东西，一个人和两个人截然不同，比如吃饭，菜肴再美味，一个人吃总失了滋味，两个人一起时，小夭一抬头看见防风邶也是一脸享受，自然更觉得有滋味。小夭相信防风邶也是同样的感觉，所以，他毫不吝啬地把他所知道的一切有意思的事情都翻出来，带着小夭一起去经历。</p>

小夭有时候觉得防风邶像个寂寞了很久的孩子，玩过无数玩具，早已索然无味，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玩伴，不禁迫不及待地带着玩伴一起去玩，想要和他分享一切。看似嬉闹，其实是最真诚的。</p>

渐渐地，小夭也是真诚地陪着他吃喝玩乐，只要防风邶没有挽弓对着玱玹，他就不是她的敌人。</p>

这一日，上午防风邶教导小夭练习箭术，中午两人去歌舞坊吃饭睡觉，下午防风邶带小夭去了离戎族的人开的地下赌场。传说离戎族上古时的先祖是双头狗妖，不知是否出于这个原因，每个进入地下赌场的男人都必须要戴狗头面具，女子则随意。小夭看防风邶戴上狗头面具后，变成了狗头人身，笑得肚子疼。小夭笑够了，也戴上狗头面具，举起两个爪子，对着防风邶汪汪地叫。防风邶笑，“如果你被离戎族的人暴打一顿、扔了出去，别怪我没提醒你。”</p>

走进地下城后，到处都是狗头人身，衬托得那些没戴面具的女子分外妖娆多姿，小夭又是笑。</p>

因为大家都没了脸，也就可以不要脸，一切变得格外赤裸裸，香艳到淫荡、刺激到血腥。小夭和防风邶穿行其间，都云淡风轻。</p>

防风邶先带小夭去赌钱，小夭曾在赌场里住过五年，靠这个吃饭，如今重操旧业，一直在赢，防风邶也一直赢，但两人都很懂规矩，适可而止。</p>

他们去看奴隶的死斗，正好用赢来的钱下注，搏击的双方不死不休，在一堆疯狂呐喊的狗头人中，小夭泰然自若，防风邶也面不改色。</p>

死掉的那方血肉模糊，活下来的一方也不见高兴，缩坐在角落里，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p>

这一次小夭赌输了，防风邶赌赢了。</p>

小夭不服气，“侥幸而已。”</p>

防风邶道：“那就再赌一次，赌什么随便你选。”</p>

“好，我们就继续赌这个奴隶。”</p>

“你明天还想来看他死斗？”</p>

“不。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吗？这是一双已经绝望的眼睛，我们就赌谁能在刹那间给他希望。”</p>

防风邶轻声笑起来，“很有意思，看在你刚输了的分儿上，我让你先。”</p>

小夭走过去，奴隶机警地握住了小夭的手，想扭断它，可常年的搏击，让他立即明白这双手灵力低微，杀不死任何人，而且野兽的直觉让他知道小夭没有任何敌意。他迟疑了一瞬，放开小夭。</p>

奴隶的主人想上前赶走小夭，防风邶长腿一伸，挡住了他，把刚从死斗中赢来的钱扔给他。奴隶的主人捡起钱袋，乖巧地躲到了一边。</p>

小夭背对着他们，摘下狗头面具，对奴隶笑笑，用力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世上总有一点美好，值得你活下去。”小夭戴上狗头面具，走了回来，那个满身血污的奴隶只是茫然地看着她，好似完全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p>

防风邶弯下腰，身子簌簌轻颤，笑声压都压不住。</p>

小夭没好气地说：“轮到你了。”</p>

防风邶走过去，弯下身子，对奴隶轻声说了一句话。奴隶的眼睛刹那间焕发出诡异的神采，好似激动，又好似不相信，急切地盯着防风邶，防风邶只是郑重地点了下头，走了回来。那奴隶却好像换了一个人，当奴隶主带走他时，他的步履格外坚定。</p>

防风邶笑道：“我赢了。”</p>

小夭想不通，就算防风邶对奴隶许诺会赎买他，给他自由的生活，这个心已经被黑暗碾碎的奴隶也绝不会相信，而且很显然防风邶许的不是这样的诺言。</p>

小夭喃喃说：“你作弊了，你肯定认识他。你了解他，难怪你会赌他胜。”</p>

“今夜我第一次见他。”</p>

“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小夭怎么想都想不出。</p>

两人到了地下赌场的出口，防风邶脱下狗头面具，小夭也把狗头面具脱下，还给赌场的侍者。</p>

走出赌场，已经是深夜，小夭不禁深深吸了一口属于人世的新鲜空气。</p>

她对防风邶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p>

防风邶笑道：“如果你也抱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美人计对他没用，对我却会很有用。”</p>

小夭跺了下脚，有些羞恼地说：“不说拉倒！”</p>

她气冲冲地走，防风邶跟在她身后，“好了，我告诉你。”</p>

“我不想听了！”</p>

“真的不要听了？”</p>

“不要听！”</p>

防风邶拉住她，好性子地哄她，“可我就是想告诉你，求着你听。”</p>

小夭把唇角的笑意紧紧地压着，“你怎么求？”</p>

“我抱一下你？我愿意对你使美男计。”</p>

小夭又气又笑，用力推开他，“防风邶，你耍我！”</p>

防风邶轻声笑起来，拉住小夭的胳膊，不让她走，“我和他说，我也曾是死斗场里的奴隶，我活下来了。”</p>

小夭停住了脚步，怒瞪着防风邶，“你居然骗他！”</p>

防风邶淡笑，“希望本就是个骗子。”</p>

小夭的怒气渐渐地散去，忽而摇摇头，“他虽然被关在笼子里，却是只很聪明的野兽，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你说的话，你一定还做了什么。”</p>

“我用的是死斗场里奴隶的特殊语言。”</p>

小夭惊异，“听说连奴隶主都不懂，你怎么会？”</p>

防风邶笑，“也许我真在死斗场里做过奴隶。”</p>

小夭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喃喃问：“你是谁？”</p>

“你希望我是谁呢？”</p>

小夭一手放在自己心口，一手慢慢地伸出，放在了防风邶的心口上，他的心正在和她用同一节奏跳动。</p>

小夭茫然了，她曾以为他是相柳，相柳有九颗头，据说有九张脸，八十一个化身，也许其中一个就和防风邶一模一样，可防风邶和相柳太不相同了。</p>

他带着她去买脂粉香露，懒洋洋地窝在榻上，看着她挑。女人一旦陷了进去，会彻底忘记时间，小夭在那家小店里待了一天，试验着各种各样的香露。嗅到后来，她鼻子都嗅麻木了，拿不定主意地拿给他闻，问他的意见，他耐心地一一帮她闻，给她意见。</p>

一起吃饭，小夭爱吃酥饼最里面的那一层，他吃掉外面的，把最里面的一层夹给她。吃烤肉时，她最喜欢肋骨上方靠近脖颈，带着皮脂的那一块嫩肉，每一次他都会把那块肉连着烤得焦黄的皮切给她。</p>

策马走山间的小路时，他总让她走前面，因为当前面的人经过后，横生的树枝常会弹打到后面的人。</p>

相柳怎么可能温柔地和她说话，体贴地让着她，耐心地陪着她？也只有防风邶这种浪荡子才能那么了解女人的心思。</p>

日子长了，纵使仍有那种莫名的感觉，小夭也认定防风邶就是防风邶，但是现在……她又觉得他是相柳，没有理由，无法解释，她就是觉得他是。</p>

她对防风邶说：“我们的心在一起跳动。”她仰脸看着防风邶，等着防风邶给她一个解释。</p>

防风邶的手盖在她的手掌上，笑笑地说：“是啊，好像真的在一起跳。”</p>

这个无赖啊！小夭又是无可奈何，又是咬牙切齿，瞪着防风邶，防风邶笑看着她。</p>

昏黄的灯光静静地笼罩着他们的身影。</p>

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身旁，车帘被挑开，防风意映惊讶地叫：“二哥？”</p>

防风邶十分泰然自若，微笑着说：“小妹，好久不见。”</p>

小夭的身体有点僵，她能感觉到身后还有一人在看着她。</p>

小夭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她跟着防风邶学习箭术已经有十六个月，以涂山氏的力量，以她和防风邶的身份，璟早就应该听闻了她和防风邶的事。或者说，在刚开始，当她还没了解防风邶的随性浪荡时，她不相信防风邶会真正传授她箭术，她也没打算真跟他学，小夭没有抗拒防风邶的接近，只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防风邶走到一起的消息会飞进每个世家大族的深宅大院内。璟当然也会听到，而小夭就是想让他听到。小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做，她也懒得去想，反正这么做她觉得高兴，她就这么做了。</p>

后来，小夭发现她误会了防风邶，防风邶真的在教授她箭术，她也开始认真学习。渐渐地，最初的那个目的已不重要。可小夭仍旧在若有若无间等待璟的反应，但十六个月，她真的已经放弃了等待，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幸亏、幸亏，防风邶让她出乎意料，否则可就不仅仅是可笑，而是可悲了。</p>

但是，就在她已经忘记时，他又突然出现了，并且带着他的未婚妻！</p>

防风意映下了车，涂山璟也下了车，防风邶含笑打招呼，“想必你就是青丘公子，我那位大名鼎鼎的未来妹夫了，幸会。”</p>

防风意映很无奈，对璟说：“这是我二哥。”</p>

璟一时没有说话，作为有幸曾见过相柳“真容”的人，估计他和小夭第一次看见防风邶时一样。一会儿后，他才行礼，客气地说：“二哥好。”</p>

防风邶笑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p>

防风意映眼含不悦，打断了他的话，“二哥，你的朋友不必介绍给我们。”意映只在拜祭仪式上见过一次盛装的小夭，小夭今夜穿着普通轩辕女子的衣衫，侧身而站，低着头。意映又认定，深夜和邶在一起的女人肯定不是正经女人，根本不屑留意，所以完全没有认出来。</p>

防风邶笑了笑，也就真不提小夭了。</p>

意映问：“二哥，你住哪里？涂山氏在这里有一座园子，二哥可以和我们同住。”</p>

防风邶道：“不用了。”</p>

难得说话的璟突然说道：“意映一直很挂念你，那园子很大，出入也方便，还请二哥赏光。”</p>

意映诧异地看了一眼璟，却很高兴，毕竟璟殷勤款待她的家人，是她的面子。</p>

邶笑道：“盛情难却，不过今夜就不打扰了，我还要送朋友回去。明天再搬。”</p>

璟说道：“二哥去哪里？反正马车很宽敞，可以送你们。”</p>

邶说：“不用麻烦，我们刚在赌场里坐了几个时辰，现在想动一动。”</p>

“走吧！”邶招呼小夭。</p>

小夭毫不犹豫地跟着他，离开了。自始至终，她没有看璟一眼。</p>

璟凝视着她的背影。</p>

意映看着哥哥叹气，“传言他和高辛王姬这一年来走得近，我还以为他碰到一个真让他动心的，性子收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p>

璟没有说话，沉默地上了车。合上双眼，眼前浮现的是刚才小夭和邶四目相望的画面，两人之间浮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p>

小夭回到玱玹的宅邸，急匆匆地去找玱玹，“玱玹，玱玹。”推开屋门，居然看到了阿念和海棠。</p>

小夭呆了一瞬，看向玱玹。</p>

玱玹笑道：“阿念来轩辕城玩。”</p>

小夭问：“她偷跑出来的？”堂堂高辛王姬来轩辕城，如果不是偷着来，无论如何也该有人向轩辕王奏报。</p>

玱玹无奈地笑笑，“但我想师父应该知道。”</p>

小夭也觉得父王肯定知道，如果不是他默许，再借海棠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和阿念私逃，父王是个怪人，他一直非常纵容女儿们在外面野。就拿她和防风邶的事来说，在轩辕不算什么，轩辕王自然不会管，可高辛王也不管，只在给小夭的信里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防风邶。</p>

阿念问玱玹：“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p>

玱玹温和地说：“当然不会，你来看我和小夭，我很高兴。”</p>

阿念不屑地横了小夭一眼，“我只是来看哥哥。”</p>

玱玹问小夭：“你刚才急急忙忙的，发生了什么事？”</p>

“我刚在街上碰到……涂山璟和防风意映。”</p>

“嗯，他们下午就到了，估计再过几日，丰隆和馨悦也会来。”</p>

“他们怎么都来了？发生了什么事？”</p>

玱玹说道：“小夭，这是轩辕城！轩辕国的都城！关系到大半个大荒的政令都是从这座城池中颁布出去。不管是赤水、涂山，还是神农、防风，他们的家族命运都和这座城池的政令息息相关。每个家族的重要子弟隔几年都会特意来轩辕城住一段日子。交好的，自然而然也就常常约好时间一起来。”</p>

小夭沉默，好似很失望。玱玹问：“怎么了？”</p>

小夭摇头，“我去洗漱睡觉了。”</p>

玱玹带着阿念也出了屋子，对阿念说：“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在轩辕城时就住这里。你既然是偷偷来的，到时别人问起，你就说是小夭的朋友，但我得和爷爷说一声，如果他想见你，我再带你去拜见爷爷。”</p>

阿念乖巧地答应了，却有些不满地问：“为什么不能说是哥哥的朋友？为什么要说是小夭的朋友？”</p>

“因为现在哥哥的能力有限，做哥哥的朋友很危险，做你姐姐的朋友比较安全。”</p>

阿念向来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立即从玱玹的一句话中意识到很多，她咬了咬嘴唇，对玱玹说：“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这里不是高辛，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p>

走在前面的小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念羞恼，“你不相信吗？”</p>

小夭已经到了自己的屋子，她走进去，回身对阿念说：“我、拭、目、以、待。”砰一声赶在阿念发火前，关上了门。</p>

玱玹忙安抚阿念，“我知道阿念最懂事，别和你姐姐一般计较。”</p>

阿念笑起来，跟着玱玹去了自己的屋子。</p>

第二日，小夭起了个大早，给玱玹留了个口信，就回了朝云峰。</p>

按照礼节，以璟和玱玹的交情，璟到了轩辕城后，应该会来拜访玱玹，小夭不知道他哪天会来，可她实在不想等待了，悬着心猜测，随着时间的流逝失望，那种感觉太难受。所以她选择不再等待，逃回了朝云峰，他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都与她无关。</p>

小夭在桑林里练习射箭，练了大半日，出了一身汗，她才收起弓箭。</p>

“你今日心不静。”轩辕王的声音传来。</p>

轩辕王拄着拐杖，站在桑林外。小夭走过去，扶着轩辕王坐到桑木榻上，她没大没小地坐在了轩辕王旁边，端起一碟子冰葚子，一串串吃着。估计现在整个大荒，也只有她敢和轩辕王平起平坐。</p>

轩辕王说：“让我看看你的手。”</p>

小夭伸出手，轩辕王摸了摸她的手指，拉弓的地方已经结了厚厚的茧子，“小姑娘练箭，怕长了茧子不好看，都会戴上特制的手套，为什么不去找工匠定做？”</p>

小夭笑起来，“我和她们的目的不一样，她们是为了秋天狩猎游玩，我是为了杀人，难道敌人会等我戴上手套再出手？”</p>

轩辕王放开了小夭的手，“防风邶不可能把防风家的箭术传授给你，回头我再给你找个师父。你的灵力低微，弓和箭需要找技艺高超的大铸造师专门为你打造，但这个不急，等你箭术有小成时，我再命人去请铸造师。”</p>

小夭不在意地说：“高辛缺什么都不会缺好的铸造师，回头让父王找铸造师帮我做。”</p>

轩辕王看着小夭的眉眼，淡淡地问：“你父王待你如何？”</p>

小夭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父亲。”</p>

轩辕王望向桑林，以少昊</p>

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来小夭……他有什么图谋吗？轩辕王缓缓说道：“他是一国之君，不要把他看作单纯的父亲。既然生在帝王之家，就不要指望任何纯粹的感情，凡事只能靠自己。”</p>

小夭叹了口气，“不是每个君王都像您这般雄才伟略的。”</p>

轩辕王并不在意小夭话语里的讥嘲，忽然说道：“好好选个夫婿吧，在我死之前，我还能保证你嫁给任何一个想嫁的男人。”并尽可能安排她幸福。</p>

轩辕王的话题太跳跃，小夭愣住，过了一会儿，她心内忽然涌出又酸又涩的感觉。不管她再怨他，他毕竟是她的外祖父。</p>

小夭压下了那些复杂的感觉，嬉皮笑脸地问道：“不管是谁都可以吗？如果有婚约也可以吗？如果是你的敌人也可以吗？”</p>

轩辕王看向小夭，“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男人？”也许因为轩辕王出身平凡，没有受过世家大族的教育，他说话时，要远比高辛王直接犀利。</p>

这么直白的话，换成别的女子大概早就脸红了，小夭却没有丝毫扭捏。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也正儿八经地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没成年就开始扮男人，人家少女怀春时，我也不知道我忙什么呢，大概忙着活下去吧。也许我一个人的时间太长，我一直很想找个人陪伴，不是指嫁人，就是一起生活，分享苦、分享乐，即使吵吵闹闹，至少不用自己和自己说话，可我胆子很小，你想啊，我的亲祖父、亲爹、亲娘都能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放弃我，我又能相信谁不会放弃我呢？我和孤苦无依的老者相伴，我收养孤儿，他们需要我，不会抛弃我。”小夭嘿嘿地笑，“人家觉得我心善，其实，只不过因为我懦弱，我和弱小者在一起，觉得自己掌握着一切，被倚靠，不会被放弃，才觉得心安。”</p>

轩辕王歪靠在桑木榻上，思量地看着小夭。</p>

小夭说：“恢复女儿身后，总觉得嫁人还挺遥远，也没仔细想过。不过我知道我害怕像你这样的男人，在你们心中，永远会有比女人更重要的选择。”</p>

轩辕王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我们本就不适合做夫君。”</p>

小夭眯着眼，慢慢地说：“我太害怕拥有后又失去了，如果那样，我宁可从未拥有。除非有一个男人，不管面对任何选择，我都是他的第一选择，不管有任何原因，都不会放弃我，我才愿意和他过一辈子。”</p>

轩辕王说：“很难。”</p>

小夭笑起来，“我知道很难啊，所以，我根本不敢去想什么男人，我怕一想就万劫不复。就算……”小夭叹气，“就算心有点乱，我也会努力控制。”</p>

轩辕王说：“你刚才问我的问题，你自己已有答案。如果他选择了别的女人，证明你在他心中不是第一选择；如果他选择了做我或玱玹的敌人，证明你在他心中不是最重要，他可以放弃你。”</p>

小夭觉得心里堵得慌，抱膝缩坐在桑木榻角，望着桑林发呆。</p>

轩辕王说：“其实你想得太多了，人有时候要学会糊涂，只要选对了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并不难。”</p>

小夭怔怔地思索着轩辕王的话，半晌后，苦笑起来，“我明白外爷说的话，可是我已经是这样的性子了，如果真找不到那样一个男人，我宁愿不嫁，收养几个孤儿，日子照样过。”</p>

轩辕王什么都没说，只是凝望着桑林。</p>

小夭在朝云峰待了五天，早上练箭，下午翻看医书炼制毒药，轩辕王有空时，陪轩辕王吃点东西说会儿话。</p>

第六日清晨，玱玹带着阿念来拜见轩辕王。</p>

阿念对轩辕王异常地恭敬，轩辕王看到阿念有些意外，估计没想到阿念居然比小夭更像自己的女儿吧，也许因为这一点相像，轩辕王对阿念多了一点亲切。</p>

阿念立即感觉到了，居然半撒娇半央求地问轩辕王：“我也好想要一个爷爷，陛下，我可以和玱玹哥哥一样叫您爷爷吗？”</p>

轩辕王笑起来，“只要你父王不介意，当然可以。”</p>

阿念立即甜甜地叫：“爷爷。”</p>

轩辕王一时高兴，命侍者拿了一个缬祖戴过的镯子赐给阿念。阿念听到是缬祖娘娘的首饰，满面欢喜，立即爱惜地戴上。</p>

小夭目瞪口呆，觉得阿念才是和轩辕王有血缘关系的孙女。</p>

玱玹朝她眨眼睛，现在知道阿念的厉害了吧？</p>

小夭只能竖竖大拇指，她以前觉得阿念小事糊涂、大事精明，并不蠢笨，只是脾气冲、不会做人，可现在明白了，阿念不是不会做人，而是懒得浪费精力，对于影响不到她的人，阿念何必花心思花精力去讨好？其实仔细想想，阿念看似刁蛮，可实际上她从未逾越高辛王和玱玹的底线。</p>

侍者进来奏报，“防风邶在山下求见王姬。”</p>

小夭如释重负，对轩辕王说：“我出去玩了，如果晚上回来得晚，你们不用等我吃饭。”</p>

轩辕王正在和阿念说话，不在意地说：“去吧。”</p>

小夭随意地行了一礼就离开了。玱玹悄悄跟了出来。</p>

小夭去牵天马，没有带弓箭。除了防风邶，只有轩辕王和玱玹知道她在练习箭术，小夭也不想别人知道，当日特意买了两副一模一样的弓箭，一套在小夭手里，一套在防风邶那里。纵使别人看到，也只当作是防风邶去山中射猎了。</p>

玱玹拉住天马的缰绳，“你在故意躲着璟吗？”</p>

“没有。”</p>

“这几天，他每天都来找我，我想，他还没有闲到想天天见我。”</p>

小夭说：“防风邶在等我，我要走了。”</p>

玱玹踌躇了一瞬说：“防风邶是妾侍所出，防风家他做不了主，你和他玩可以，但……先不要和璟闹翻，我现在需要他。”玱玹低下了头，握着缰绳的手，因为用力，有些泛青。玱玹不是没有经历过屈辱，可这一瞬，他觉得最屈辱。</p>

小夭握住了他的手，“哥哥，不要难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会去见璟的，并不勉强，也不是为了你，我其实……其实在对他发脾气。”</p>

玱玹依旧低着头，自嘲地说：“我可真是个好哥哥，连让你发点脾气都不行，要你上赶着去给男人低头。”他放开了缰绳，“去吧！”步履匆匆，向殿门走去。</p>

小夭策天马离开，到轩辕山下时，看到防风邶，小夭只是挥了下手，防风邶策天马追上她，两人默契地向着敦物山飞驰。</p>

到了地方，小夭取下弓箭，拉满弓射出，箭狠狠地钉入了树干。</p>

防风邶笑道：“今日有火气啊！”</p>

小夭不吭声，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慢慢地转身，对着防风邶的心口，拉开了弓，“你究竟是谁？”</p>

防风邶无奈，“我现在住在未来的妹夫家里，和妹妹天天见面，你觉得我除了是防风邶，还能是谁？”</p>

这会儿看他，又不像相柳了。小夭瞪着他，“如果日后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就在你心窝子射上一箭。”</p>

防风邶笑起来，“你心里到底希望我是谁呢？那个让你想毒死的朋友？”</p>

小夭指头一松，紧绷的弓弦弹出，箭贴着防风邶的头钉入了他身后的树干上。防风邶笑着鼓掌，“我这个师父教得不错！”</p>

小夭抿着唇角笑。</p>

防风邶说：“我看你心情不好，今日别练了！”</p>

小夭抽箭，引弓对着树靶子，“今日心情不好，不练！明日心情太好，不练！人生多的是借口放纵自己，有了一必有二，我还学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