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大楚万年，陛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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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十里外旷野上，从洛阳城逃难的百姓，三五成群围坐一团。</p>

他们眼神麻木，浑身上下透着肉眼可见的疲态。</p>

经过一个月时间的长途跋涉，这才艰难摆脱西夏追兵，来到了金陵近郊。</p>

而护送这些百姓的将士，就是韩羽本部残余人马。</p>

此刻，全军上下经过一路血战，连同韩羽、李靖在内，合计一共是二十六人。</p>

这是最后的河洛守军，镇守楚国西北门户的精锐。</p>

“还有干粮么？”</p>

“没有了将军，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喝了。”</p>

韩羽嘴唇干裂，面色苍白，身上的甲胄早已与骑兵交战中破裂不堪。</p>

可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依旧是眼前这些一路护送的百姓。</p>

李靖掏出空空的干粮袋，向韩羽摇了摇头，无奈叹了一口气。</p>

“将军，为何不再前进，只要再走十里路，就可以抵达京师了。”</p>

“洛阳失陷，我有何面目去见陛下，再往前就是金陵地界，只希望朝廷能收留这些百姓，赦免兄弟们溃退的罪责。”</p>

“将军，这是张谅狗贼的错，和你真的无关啊！”</p>

“不要说了，身为城内守将，我一样负有责任。”</p>

韩羽看向金陵方向，眼中充满决然。</p>

“我之心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王师收复旧都，社稷永存，其余……”</p>

他轻叹一口气，瞳孔中，远方地平线上浮现一阵滚滚烟尘。</p>

“其余，已无憾！”</p>

韩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远方那面“楚”字大旗是那么的娇艳夺目。</p>

“驾～～”</p>

得知韩羽归来，叶墨这把老骨头是玩命的催动马鞭，快速向难民所在逼近。</p>

身后，女帝一身戎装，同样骑于战马之上，与叶墨并肩驰行。</p>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策马扬鞭，却丝毫没有半点不适。</p>

唯独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感受到叶墨此刻神情从未有过的激动、紧张。</p>

等朝廷大军抵达难民聚集地时，叶墨立马向女帝拱手：“陛下，请允许老臣先行一步。”</p>

姜梦璇拉住马缰，身后随行禁军也齐齐喝止了胯下战马。</p>

“嗯。”</p>

“多谢陛下。”</p>

得到允诺的叶墨，一个纵身跳下马背，急匆匆向难民聚集地跑去。</p>

不等他张口呼喊，就见韩羽已先一步来到叶墨跟前十步，随后直接单膝下跪，抱拳喊道：“叶相留步！”</p>

叶墨一怔，脸颊不住微微抽搐。</p>

“叶相，学生愧对您的教诲，没能保住洛阳城，致使城中百姓惨遭胡人奴役，请叶相恕罪！”</p>

说完，韩羽放下另一条腿，直接向叶墨重重磕头。</p>

叶墨顿时两眼通红：“韩羽，你活着就好，起来，赶紧起来，本相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快起来！”</p>

可韩羽并未半点起身的意思，只是抬头对叶墨说道：“叶相，学生临阵脱战自知罪无可恕，</p>

在这种时候本不该提过分要求，但还是请叶相看在学生二十二岁就开始镇守洛阳，</p>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能答应学生两个条件！”</p>

“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起来，有什么话回京跟陛下去说。”叶墨忙道，“陛下得知你到来，特意亲自来迎接你，韩羽，你还没见过当今陛下吧，她……”</p>

叶墨颤抖着摊手指向身后女帝所在的位置：“陛下亲自来迎你了！”</p>

韩羽顺着叶墨所指方向望去，就见几十步外一面金色大纛下，隐隐浮现一骑娇艳。</p>

“陛下……”</p>

轻唤一声，他惨淡一笑。</p>

“陛下万岁！”</p>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韩羽朝着女帝方向呐喊出声，随后再度俯身拜去！</p>

姜梦璇见到这一幕，策马缓缓向韩羽所在驰行过去。</p>

此时，韩羽起身，对叶墨说道：“叶相，学生有两件事要恳求您，望您务必答应！”</p>

“本相说了，有什么话起来跟陛下去说。”</p>

“不，学生这般模样，无颜去见天子，只能最后厚着脸皮向叶相恳求了。”</p>

“好，你说，你想说什么，本相一定答应你！”</p>

叶墨从未如此紧张过，看着韩羽模样完全失去了一位权臣应有的冷静和稳重。</p>

“叶相，这些百姓都是好不容易从洛阳脱身，跟随学生逃至此地，望叶相不要为难他们。”</p>

“这个自不必你说，本相也会妥善安置他们！”</p>

“还有，西军第二营的兄弟都不是孬种，是学生下令突围才撤退的，望叶相也不要为难他们。”</p>

“本相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而且护送百姓脱险，他们都是有功之士，</p>

朝廷怎么会怪罪，嘉奖还来不及，韩羽，你不要往心里去，赶紧起来随我面圣！”</p>

叶墨猛然间似乎察觉了什么，神情顿时紧张不已。</p>

见叶墨答应了条件，韩羽凄惨一笑，随即拔出军刀架在自己脖子上。</p>

“韩羽！你不要做傻事！”</p>

“学生愧对恩师，愧对朝廷，致使洛阳百万生灵涂炭，有何面目苟活于世！</p>

陛下！末将在九泉之下，祈祷王师西进，收复旧都打破胡虏那一日，</p>

大楚万年，陛下万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