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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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骤缩！</p>

纵使相逢应不识，但岩胜终是认出了错眼而过的双生弟弟。</p>

“缘一……”不敢置信的声音。</p>

“铿！”双刀落下的那秒，岩胜朝缘一伸出了手，似是拥抱，又像是推开。</p>

刹那，血水喷涌。</p>

只是这一次，岩胜的恶鬼之躯没有复苏。他像是放弃了挣扎，一点点化为灰烬。</p>

数不清的碎片朝半空飞旋，露出了岩胜揣在怀里数百年的短笛。这是他曾经送给弟弟的礼物，也是他隐藏至深的唯一一点人性。</p>

【缘一，我恨你。】</p>

【缘一，哥哥只是想变成你……】</p>

【缘一……回去吧，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p>

天旋地转，身魂归位。</p>

躺在竹席上的缘一猛地张开眼，定定地注视着陌生的木质房顶，有一瞬的茫然。</p>

鼻尖萦绕着药香，身上盖着被褥。有食物的味道传来，还有未散开的灵力气息。</p>

这是哪里？</p>

“你醒了。”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子朝他走来，盘膝坐下，“感觉怎么样？”</p>

缘一正要起身，却被夕按了回去。巫女说道：“别乱动，好好休息吧。你的兄长将你放在这里，我得治好你。”</p>

缘一乖乖躺好，再抬手搭上额头。</p>

看来，他生病了。</p>

他居然会生病吗？</p>

“饿吗，需要食物吗？”夕问道。</p>

缘一摇头：“谢谢，我不饿。只是，我的兄长去了哪里？”</p>

“不敢问。”夕勾唇笑道，半妖的一句“谢谢”彻底表明了亲近人类的立场，如此，她倒也不需要太谨慎，“你的兄长看上去不好相处，为了整个村子，我可不敢多嘴。”</p>

想到杀生丸的冰块脸和威胁性，缘一陷入了沉默。</p>

“抱歉……”</p>

夕笑了，她揉了揉缘一毛茸茸的脑袋：“记得把药喝了。”</p>

说罢，她便外出了。只留下一碗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熬成的药汁，古怪的味道挑战着缘一敏感的鼻子，让他有片刻的晕眩。</p>

要喝吗？</p>

他端起了药，小脸皱成一团。纠结良久，他喝了一口。</p>

缘一：……</p>

他平静地放下碗，顽强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足袋踩着木屐，二话不说往外跑。这一口药汁的威力，直接把他拖出了梦魇的余韵，只想发足跑远。</p>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p>

他撞上了回来的兄长。</p>

“半妖，难道是人类在追杀你吗？”杀生丸揣着手，俯视着缘一，“你跑什么？”</p>

缘一：……</p>

……</p>

杀生丸不喜人类的村落，更不会与人类打交道，也绝不可能进入人类聚居的地方。</p>

但今天，由于半妖不愿意喝药，还扔下药碗就跑这件事，他竟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类村落的大道中央，单手捏住幼崽的后颈肉，任一个人类巫女对他叮嘱了半天。</p>

“抱歉，我实力不足，无法照顾他。”夕说道，“以他逃跑的速度，我不能端着药碗喂药，所以只能拜托您了。”</p>

“药已经磨好了，一天两碗，要喝三天。”</p>

“如果可以的话，请安排速度不错的妖怪拦住他，再喂他喝药吧。”夕微微颔首，“我们村子里没谁能拦住他，又怕他失手伤人，所以……请您谅解。”</p>

缘一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肉，正被杀生丸提溜在半空里一晃一晃，安静如死狗。</p>

杀生丸瞥了眼幼崽，抬手将他递出去，缘一配合地伸出手从巫女手里接过药，并乖巧道谢。</p>

巫女夕：……</p>

举一只幼崽过来拿药可还行？</p>

忽而手中一重，一枚金判落入掌心。夕发愣，就见妖风起卷，那大妖已腾空而起，把草药和幼崽一并带走了。</p>

他们飞得极快，眨眼不见踪影。</p>

“夕大人，这是……酬金吗？”孩子瞪大眼，“妖怪也会付钱吗？”</p>

夕失笑，握着分量十足的金判，说道：“接下来几个月，村里能吃到糙米了。”</p>

“哇！好呀！”</p>

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如此简单。</p>

……</p>

同样的，孩子们的烦恼也是如此相近。</p>

山清水秀落脚处，锅里煮着药糊糊。缘一抬腿就想跑，立马被哥捉住脚。</p>

杀生丸对自己的弟弟真是毫不客气，不管姿势难不难看，先抓住脚拖回来，再一手摁住半妖的脖颈，把孩子固定在地上。</p>

他眉目清冷，金眸一斜：“冥加。”</p>

冥加艰难地推来一碗漆黑的药汁，被熏得七荤八素，就差嗝屁：“咳咳，杀生丸少爷，这药真的能喝吗？”</p>

在刺鼻的气味里，杀生丸不动如山。他像是没闻到这股味道，单手舀起一勺药汁送到缘一嘴边：“半妖，张嘴。”</p>

缘一：……</p>

直到这时，缘一才明白。其实他和岩胜之间的矛盾极好解决，如果前世他生个病喝个药，岩胜绝对不愿意再成为他了。</p>

他之所以无敌，是因为没有碰到药这东西。</p>

其味道之诡异，就算日之呼吸开大也驱散不了。兄长这么喂药根本不是喂药，简直是在杀狗。</p>

“兄长，我……”</p>

抓住空隙，杀生丸眼疾手快地把一勺药给缘一喂了进去。接着，他以闪电般的速度舀起第二勺，趁半妖发傻的档口再送了一嘴。</p>

很快，半妖挣扎起来。</p>

大妖的绒尾自发自动地裹住他，把他包成一条蚕。眼见半妖死活不张嘴，杀生丸眯起眼，爪子扣住了缘一的小圆脸。</p>

狠狠一捏！</p>

缘一被迫撅起了嘴，杀生丸凶残地喂了第三勺，苦得幼崽的眼角都带出了泪。</p>

“兄长，难喝！”难得的，缘一素来不带情绪的言语带出了异常浓烈的情绪，“不想……唔，喝药……”</p>

冥加：“杀生丸少爷，要不算了吧？少爷看上去很难受。”</p>

“区区人类的药汁，难道会比白犬供给的毒物更难喝吗？”杀生丸冷声道，“半妖就是半妖，我没有要求你吃妖怪的毒物，你倒是连人类的毒物也不喝了。”</p>

人类的毒物……</p>

所以，你也知道这药汁很毒啊，那怎么喂得这么干脆呢？</p>

缘一和冥加：……</p>

“兄长，真的好苦。”</p>

坚决喂药。</p>

“兄长……欧尼酱！”缘一求生欲拉满了，“可以不喝吗？”</p>

“没用的半妖。”杀生丸终是搁下了勺子，没有一勺勺地折腾他，但是——大妖利索地端起了碗。</p>

缘一：……</p>

……</p>

缘一躺在兄长的绒尾里，吹着夜风仰望漫天的繁星。大概是喝了药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对生死的参悟又多了几分。</p>

巫女说，一天要喝两碗药。</p>

现在，冥加爷爷正在煮第二碗。</p>

“兄长，你喝过药吗？”</p>

杀生丸：“我从不生病。”</p>

缘一：“那生病的话，兄长会惧怕喝药吗？”</p>

杀生丸轻哼一声，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蠢，他不想回答。</p>

冥加熬完了药，艰难地将药汁舀进碗里。这活儿真是太为难跳蚤了，幸亏他是妖怪，还可以用点不入流的术法使使。</p>

舀完药汁，他将碗推向了杀生丸手边。</p>

杀生丸舀起一勺药：“半妖。”</p>

缘一缩进绒尾里。</p>

“喝药，半妖。”</p>

杀生丸冷声道：“犬夜叉，不要惹我生气，不然……”</p>

恰在这时，缘一眼疾手快地握住杀生丸手中的药勺，迅速往他嘴边一推。在大妖唇齿开合的档口，他把药汁推了进去。</p>

这一招，他曾对里梅用过。如今，梅开二度。</p>

杀生丸：……</p>

缘一：“兄长，是真的很难喝，我没有骗你。”</p>

大妖陷入了沉默，他放下药碗，抬起手。</p>

“啪啪啪！”</p>

缘一：……</p>

“想被我溶掉吗？”</p>

“……我喝。”</p>

作者有话要说：　　PS：巫女夕：早知道他们是付钱的，我就给孩子送点糖了。</p>

缘一：……兄长，以后不要飞得那么快，没有糖拿。</p>

杀生丸：……</p>

PS：缘一：兄长在我说话时喂药，我也要在他说话时喂药。</p>

杀生丸从此守口如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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