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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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一记得,他此世的生父是斗牙王。</p>

西国的大将、白犬的兽主，陨落在他诞生的那晚，从此长眠陵寝,安息于他右眼的黑珍珠中。</p>

斗牙王已是不在了,可传信的小妖却说出了“王”……虽然兄长制止了小妖说下去,但他不难猜到背后是谁。</p>

能令兄长讳莫如深,又让小妖三缄其口,还会送来膏药的人——只有兄长的母亲了。</p>

毕竟,若是十六夜给他带了手信，当着兄长的面,场景也大致如此。</p>

他会尽量少提及母亲，冥加也会欲言又止,即使兄长对此毫无兴趣,他们也在避讳着什么。</p>

简言之，这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难得不会去互相伤害的默契。</p>

缘一自知多说多错,便安分地料理起牛肉。谁知，兄长张开毒华爪,把西国送来的手信溶化得渣也不剩。</p>

刺鼻的气味弥漫，杀生丸当先出了山洞。</p>

缘一轻叹,只好停下手里的活爬上阿吽的背，跟着兄长换落脚的地方。</p>

一路安静,唯有风雪飘摇。</p>

缘一没问为何要毁掉手信,倒是杀生丸行至半路,突然出声：“犬夜叉,给我听着——”</p>

缘一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聚精会神。</p>

“以后遇到无礼的小妖，当场灭杀。”大妖的气息有些暴戾,语气却极平静，“自己的尊严要自己维护，始终藏匿于大妖庇护之下，连杂碎都有资格嘲讽你。”</p>

妖怪可不兴人类的“忍”字诀。觉得被冒犯了，就击杀杂碎；觉得被嘲讽了，就赌上荣誉去战斗。</p>

而不是温吞地等着杂碎把话说完，再做几句不痛不痒的反击，这在他看来是最无用的做法。</p>

缘一颔首：“只是，我击杀了它们，会触怒它们背后的人吗？”</p>

“哼。”杀生丸冷笑，“蠢货，背后的大妖要是动手，那就是我的事了。”</p>

缘一懂了。</p>

他是杀生丸血缘上的弟弟，如今追随着他，等同于是他颜面的一部分。</p>

在问出“王是谁”之前，他喊出了“兄长”。结果，传信的小妖恍若未闻，上来就是一句“无礼”，这何尝不是在削杀生丸的脸面？</p>

当时他最该做的是揍小妖怪一顿，以示他不可轻视。</p>

小妖怪还不识相就杀，它的一去不回就是在通知背后人“半妖也惹不得，下次传话派个机灵点的”。</p>

但因为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倒是让兄长帮他出手。如此一来，他等于是把无用、没自尊心、可以随便欺负贴在了脑门上。</p>

消息一经传开，平时在兄长手下没讨好的家伙就会晃到他面前，通过嘲讽他以嘲讽杀生丸。</p>

他要是不反抗，次次让兄长出手，那么结局只会是——</p>

它们讽刺兄长：“杀生丸，你有一个没用的半妖弟弟！你是这只卑贱的半妖的哥哥！你那伟大的父亲，跟低微的人类生下了个废物！”</p>

缘一：……</p>

很好，已经开始生气了。</p>

“我明白了，兄长。”郑重的语气，缘一认真了起来，“虽然不能动用妖力，但呼吸法还能一战，我会全力以赴。”</p>

他想要的效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兄长能扬起下巴嘲讽对手：“杂碎！”</p>

“摆平大妖的事，就要麻烦兄长了。”缘一道。</p>

杀生丸不语，换了较近的去处歇脚。</p>

寒风不再，缘一便知道杀生丸是气消了。</p>

……</p>

西国。</p>

“小妖怪，伤得不轻啊。”凌月靠在王座上，垂眸看向跪在下首的传信小妖，那张脸青紫累累，“是被半妖打了吗？”</p>

“不！王，我是您的信使，怎么可能被一只半妖打！”小妖匍匐在地，“是、是杀生丸大人出了手，我不小心撞在了山壁上。”</p>

凌月的声音辨不出喜怒：“杀生丸出了手……”</p>

是被落了面子吗？</p>

这可不是好事，给了幼崽“会被保护”的错觉，只会让幼崽变得更软弱。她遣出的是最弱的信使，摆明了是送练手菜，偏起了反效果。</p>

要不，再送一些过去……</p>

没办法，妖生漫长，乐子太少。倒不是她优待那只半妖，而是两百多年了，她那不肖子破天荒带起了娃，着实让她好奇后续。</p>

不给他添点麻烦怎么行呢？</p>

凌月轻笑：“送两个随从过去。”</p>

她想知道会发生点什么。</p>

……</p>

正月，初诣日。</p>

冥加送来了火鼠裘，狗兄弟准备动身往大京的方向走。</p>

“平城京吗？”冥加偷觑了一眼杀生丸，委婉道，“那儿人类的城池密集，少爷能受得住味道吗？”</p>

其实私心里，冥加不愿缘一接近大京方向的城池。</p>

十六夜正是从那里被赶往黑川的犬山，而今才过四年，旧事历历在目，旧人也仍活着。他家少爷要是回去，没准会被认出来。</p>

四岁的孩子，小脸长开了些。饶是肖生父多些，但眉目间仍有生母的影子。尤其是孩子柔和眉眼微笑的时候，跟十六夜很像。</p>

“少爷入城的话，杀生丸少爷他……”</p>

“兄长会离开一段时间。”缘一道，“等我拜访完产屋敷当主，再去找兄长。”</p>

“诶？”这俩兄弟要分开了？</p>

他们自然是要分开行动。</p>

缘一需要向鬼杀队借一只鎹鸦，还需要更多有关恶鬼的情报。而杀生丸决定去丹波墓葬的地方看看，寻找有关铁碎牙的线索。</p>

左右不过分开一两月，到底是正事要紧。</p>

缘一想趁无惨最虚弱的档口抹杀他，杀生丸想得到铁碎牙做另一个试验——他所展开的领域，究竟是握着天生牙能有这效果，还是握着别的妖刀也能如此？</p>

是每把刀都能作为施展领域的媒介吗？</p>

不。</p>

当他握住幼崽的刀时，刀拒绝了他。</p>

它们拒绝作为他展开领域的媒介，似乎只有认他为主的刀才能被拿来使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