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声汪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听说是半妖……”</p>

伊姬屋,游廊外，席间地。几个新造凑作一堆，窃窃私语。</p>

她们以为只要压低声音就不会被议论的焦点听见,殊不知,缘一犬耳轻抖,能听个一清二楚。</p>

不论别人在背后如何非议他,他也是半点不挂心。毕竟,这等场面,他早在前世的继国家便见识过无数遍了。</p>

【被关着的那个孩子啊，是双生子中的弟弟。那不是胎记,是生来就有的“鬼纹”，他是不祥者,别靠近他！】</p>

【是个哑巴,从小不会说话，看人的眼神怪怪的,真不想给他送饭。】</p>

【为什么不烧死他呢？他不是怪物吗？】</p>

那是他曾经的童年。</p>

因为自小长在孤岛般的环境里，所以在转生成半妖后,他对人类的歧视和嫌弃无感。正如此刻，哪怕被人讨论着,缘一照旧神色淡淡。</p>

“白头发，长了耳朵呐！”穿草色和服的新造道,“其实,她虽然是妖怪,但长得非常可爱。卖得太便宜了,竟然只要三十个铜板！”</p>

“诶？”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比我还……”</p>

“嘘，妈妈桑嫌弃她年纪小,要养很久，还怕她的耳朵吓到客人。卖她的人真信了，太愚蠢了！”新造越说越肉痛，仿佛吃亏的人是她，“这可是半妖，唯一的半妖啊！别说平城京的花街了，连大京的花街也没有吧！”</p>

“起码得这个数……”她做了个手势，围着她的女孩捂住了嘴，“而且，长得那么特别，多得是猎奇的客人喜欢。”</p>

细碎的声音，有好奇有鄙夷有羡慕，但更多的是感慨。</p>

原来世道如此艰难，连妖怪都活不下去，得到人类的花街混口饭吃啊。</p>

太难了！</p>

缘一面无表情。</p>

听得越多，知道得越多。渐渐地，缘一思绪飘远，不禁在思考一个问题：当年岩胜兄长也执行过花街的任务，那么，他被卖了多少钱？</p>

应该很贵吧？</p>

至少得值一个锅和风炉的钱，缘一如是想。</p>

倒是冥加忿忿，钻在缘一的衣领内，边嘀咕着“不懂事的小丫头”，边给自家少爷抱不平：“真是的！少爷为了杀鬼救你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把自己都卖了，你们居然还嫌少爷卖得便宜？”</p>

“……确实很便宜，起码得值一个锅和风炉的钱吧！”碎碎念。</p>

缘一：……</p>

他精准地捉住冥加，捏扁。</p>

须臾，穿着杜若色小袖的女子带走了缘一，并告知了他伊姬屋的一些规矩：“从今天起，你就是玉姬身边的秃了。”</p>

秃，是对十岁以下入屋的女孩的统称。多用来服侍花魁与新造，做做跑腿打打杂。</p>

“记住，从你踏进伊姬屋开始就在欠钱。”女子道，“妈妈桑买下你，你就是这里的人了。你平时的吃穿用住，修习的茶道花艺和谈吐，每一笔都算在你的赎身金中。”</p>

“等你长大了，你得赚够赎身金才能重获自由。不然，你只能一辈子留在伊姬屋，直到被榨干价值赶出去为止。”</p>

她的眼神略带悲哀，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p>

缘一仰头，诚恳发问：“请问，怎样算‘长大’？”犬耳抖了抖。</p>

女子本不想多言，可架不住半妖的小模样着实可爱。金眸白发，刘海半掩，穿着樱色的和服，圆脸嫩得能掐出水来。</p>

当半妖仰望人时，总给人一种无条件被信任、被依赖的感觉。只看一眼，便觉得心都化了。</p>

女子叹道：“到十五六岁吧，你也没几年了。”她怜惜道，“不过，你是半妖。平城京没出过半妖花魁，顶着这个头衔，你一定能很快赎身。”</p>

“一定要到十五六岁那么大才能赎身吗？”</p>

女子眉心轻跳：“怎么，你还嫌不够快？”</p>

缘一摇摇头，实诚道：“可我是半妖，伊姬屋得养我一百五十年，我才能长到十五六岁的大小。”</p>

冥加捂住了脸。</p>

领路的女子：……</p>

窃听的新造：……</p>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伊姬屋。</p>

一百五十年？你是认真的吗？啊！</p>

本以为三十枚铜板捡了个大便宜，只要养十年就能投入赚大钱，结果发现这波亏大了啊！供半妖吃一百五十年的饭，别说她们了，连下一代、下下代妈妈桑都顶不住吧？</p>

天呐！</p>

伊姬屋做生意这么久，第一次亏得血本无归，连带着多年从花魁身上捞到的钱都要贴进去吗？</p>

要、要不还是赶走她吧！</p>

然而孩子长得那么可爱……</p>

女子深呼吸：“你……吃得多吗？”</p>

缘一：“不多。”</p>

姑且留下吧，好歹是独一无二的犬耳孩子。</p>

于是，当晚，缘一干掉了三人份的饭。</p>

伊姬屋全体：……</p>

“其实——”缘一摸摸肚子，“我还没吃饱。”</p>

妈妈桑当场晕厥！</p>

要不是缘一识字、能弹三味和阮咸，还对扇舞一学就会，甚至力气很大，能帮忙干重活——恐怕，他真要成为史上最早“赎身”的秃了。</p>

“少爷，你今天有发现什么吗？”冥加小小声。</p>

他迫切希望自家少爷早些诛灭恶鬼，离开伊姬屋。否则，要是被杀生丸知道少爷把自己卖了，还卖进了花街，且白犬血脉只值三十枚铜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p>

可惜，跳蚤与狗的悲喜并不相通。</p>

缘一：“嗯，我发现伊姬屋的饭，好吃。”</p>

冥加：……</p>

少爷，你长点心吧！有点志气啊！</p>

你只是半妖，不是一整只狗，不能因为伊姬屋给你饭吃就留下来啊！</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