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十一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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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死了。</p>

被焚天大火烧成灰烬,连根头发也没留下。</p>

他彻彻底底湮灭在人间，结束了偷来的三百年生命，并于临死时在大御神流火之中复见烈日凌空的壮美。</p>

没人知道无惨得见“太阳”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或许连他也分不清是恐惧多一点，还是不甘多一点,亦或是……后悔？</p>

无从知晓，不必深究。宿命的死结已经打开,而被命运的绳索勒出的深疤,只能交给漫长的时间去治愈。</p>

一如人类。</p>

也如缘一。</p>

对于正面遭受过无惨之恶的人来讲，得知“无惨之死”后，那一瞬的难以置信和空落感是如此真实,甚至远胜喜悦和解脱。</p>

结束了？</p>

是的，结束了。</p>

可无惨依旧“活”着，像是梦魇般扎根在他们心底，总给人一种极不踏实的感觉。不仅是获悉消息的鬼杀队,就连参与过追杀鬼王的犬妖们也有些恍惚。</p>

无法,鬼王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曾无数次面临险境,又能无数次凭本事脱逃。</p>

他的不择手段，他的毫无底线，早已深入人心。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觉得要除掉这祸害得布下天罗地网，得经过全力一战,得比他更狠更绝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偏偏——</p>

缘一的刀锋挥落，他连挣扎的余地也无，竟是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p>

死得轻如鸿毛,别说人，连妖怪也有些懵。</p>

“无惨死了？”这句话一度成为众人反复确认的口头禅。</p>

“死了，连味道都散得一干二净，哪能活？只是，犬夜叉大人为何不离开，反而守在这儿三天？”</p>

“似乎在等人类的消息？”</p>

犬妖们散了大半，只余三四在场，远距离陪着缘一。而缘一抱着刀坐在焦土上，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无惨死亡的地界，像是能把那里看出一朵花。</p>

到底是死过一次、化作王虚的人，缘一留下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确认无惨死后不能作妖而已。</p>

他记得活物若抱憾而亡，受创的灵魂会在死去之地凝聚，先成地缚灵，再是化为虚。曾经的他能一步从虚进化成瓦史托德，想来以无惨对生的执念，有极大的可能堕落成虚。</p>

为防万一，他会守着这片地，直到他认定“安全”为止。</p>

约莫第五日，鬼杀队的鎹鸦带来了产屋敷真的亲笔信。</p>

这位当主的字迹素来稳重，可此次却失了分寸，有几笔抖得不像话。但能传到他手上，就说明这是产屋敷真写得最好的一封了。</p>

展开信笺，缘一温和了神色。</p>

扫完内容，缘一舒展了眉宇。</p>

产屋敷真告诉他，缠绕在他们一族命线上的诅咒消失了，无惨确实死了。</p>

五条莲为他绘上的符文褪尽，他的身体也逐渐健朗。以前的他连挥刀也不能，可昨日竟能手执刀剑挥动十余下，真是前所未有之事！</p>

产屋敷的欣喜与感激，全书于信中。只是，他们一族执着诛灭无惨三百年，骤然得知他的死讯，激动是真，可惊疑也是真。</p>

“未见其死，我心惶惶。”</p>

但既然手刃者是你，我相信宿命结束了。犬夜叉，我信任你远胜信任我自己！</p>

【缘一，我信你。】前世的主公也如此说。</p>

刹那，薄薄的信笺变得沉重起来，恍若前尘与今生的重合，恰似时光齿轮的合并，让那一位主公与这一位当主的身影交叠起来。</p>

原来，有一种人的气度和风骨是不论时空转换、年代更迭、子女交替，也永远不会改变的。</p>

“真好。”</p>

诅咒结束，意味着产屋敷一族解脱。至少在人间，产屋敷与无惨已无瓜葛。</p>

可他不行。</p>

自他生为半妖，接触到世界的另一面后，他就明白有时候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无惨虽死，但他仍需谨慎。</p>

故而直至第七日正午，缘一方才离去，循着气息找到了杀生丸的落脚点。</p>

不同以往，兄长居然允许休憩处残留着别人的气味，而那个人还是兄长颇看不顺眼的五条莲。</p>

“五条兄长来做什么？”</p>

杀生丸把狱门疆抛给他，淡淡道：“宿傩的手指。”</p>

缘一微怔，回神后立刻打开狱门疆查看手指，就见里头的五根手指齐全，还……多出了三根？</p>

他再数一遍，确认了是八根手指。</p>

“五条兄长为什么要把手指交给我们？”</p>

缘一直觉不对，五条莲是咒术师，还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以六眼在咒术界的决定性地位，有时候他做出的决定，可以看作是咒术界做出的决定。</p>

按理说，咒术师与妖怪的立场天然对立，见面不打架就不错了，把紧要的咒物交给妖怪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p>

然而，五条莲不仅做了，还送来了三根手指……</p>

“是出了什么事吗，兄长？”</p>

“邪术士在猎杀术士，为了手指。”杀生丸平静道，“你追杀猎物的这几天，邪术士得手了两次。”</p>

“五条莲决定把手指交给你保管，之后，他会在犬山守着你的人类母亲。”</p>

短短几句，信息量极大。</p>

让他接管宿傩的手指，说明五条家要集体出动，不会再有余力看顾封印。</p>

而五条莲作为术士的表率，非但没在前线，反而呆在犬山守着他的母亲，只能说明母亲的处境绝不安全，已经有了危及她性命的迹象。</p>

思及此，缘一脸色难看：“是在出羽境内放出宿傩的邪术士吗？我记得他的气味。”</p>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事情做了。</p>

难得的，杀生丸转过金眸看向他，打量的眼神有些认真：“倒是有点妖怪的样子了。”复又闭上眼，“我以为你这半妖会迫不及待地回犬山，去照看你那人类母亲。”</p>

没想到是选择追杀新的猎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