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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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钱亦文从噩梦中惊醒！</p>

几十年来，梦里的情景反反复复地折磨着他。</p>

睁眼看到英子和儿子钱多还在身边时，他笑了。</p>

以后，大概再不必做这样的梦了吧？</p>

钱亦文一边把儿子的小手轻轻送回被窝里，一边欣赏着英子的恬静。</p>

当年的英子，也曾是平安镇的焦点。长得水灵白嫩不说，性格恬静，还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p>

大家都知道，文化站长董长贵的儿子念了大书，肯定有出息，那接董长贵班的人，一定是他闺女了。</p>

没嫁他之前，老丈人家那门槛子，都被媒婆给踏平了。</p>

如今却已头发枯焦，脸色蜡黄。</p>

说是四十岁的人，也有人信。</p>

儿子也没好到哪去。</p>

大脑瓜，小细脖，三岁多了，一头茸毛还盖不住头皮儿……</p>

想着自己后世的身家，和这苦命的娘俩没一点关联，钱亦文心酸不已。</p>

看了一会儿，悄悄起身，开始熟悉环境。</p>

外屋地上，一化肥袋子苞米粒子。</p>

能吃的粮食，只有一袋子底儿的苞米碴子。</p>

土豆窖里，流光儿见底。</p>

钱亦文想起，去年冬天的时候，有南方人来收土豆栽子，六分钱一斤，他背着英子卖了一麻袋。</p>

当晚，就贡献给牌九桌了……</p>

地上的柳条筐里，六个满是褶子的小土豆，已经冒出了芽子，那还是老丈人过年的时候给送来的。</p>

＜PS：勿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待土豆生芽。想想观音土，想想草根树皮……＞</p>

挺好，还有十个鸡蛋，毕竟算荤腥。</p>

钱亦文叹了口气……这，就是他曾经和妻儿一起过的日子。</p>

英子醒来，发现炕上已经不见了钱亦文，心里一惊。</p>

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裤腰带。</p>

还好，该在的，都还在……</p>

自己和儿子，被拢在一条毯子下面，四周掖了个严严实实。</p>

三合堡（pu三声）山里的天气，五六月份的一早儿一晚儿，还是见凉。</p>

更何况，几扇破窗户还呲牙咧嘴，四处漏风。</p>

“媳妇儿，醒啦……”</p>

“啊……”</p>

“快趁热吃。”</p>

“啥呀？”</p>

“鸡蛋糕（羹）儿……”</p>

据说吃了会死人的鸡蛋糕儿…碗上的豁牙子，是作者凿出来的，特意划了一条线，成本高吧？</p>

英子呼地一下坐起来，问道：“这是……这是几个鸡蛋？”</p>

钱亦文满脸带笑：“四个，够你俩吃了。”</p>

“四个？”英子张大了嘴巴，看着一大碗黄澄澄的鸡蛋糕，“不留着抱窝啦？”</p>

“慢慢攒吧，有鸡就不愁蛋。你这身子，要紧。”</p>

英子懵了……</p>

不抱窝，明年指着我下蛋吗？</p>

我的身子……什么时候要紧过？</p>

钱亦文拿起一只小铁勺，认真地在碗中间划了一条线，又在碗底儿垫了一块抹布，轻轻把碗放在英子手上。</p>

“这一半你吃，那一半给儿子留着……”</p>

捧着微烫的大碗，看着鸡蛋糕上边的油星子，英子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儿。</p>

这待遇，就刚结婚那几天有过。</p>

那股黏人的劲儿一过，吃干抹净之后，就啥都没有了……</p>

不对！</p>

昨晚上，妈给自己塞钱，一定是又让他给看到了。</p>

这是变着法儿地往外哄这点钱呢！</p>

拿我的蛋来骗我的钱……这耍钱鬼就是心眼子多。</p>

“快吃啊！”钱亦文把勺子硬塞到她手里，“等儿子醒了，你又吃不着了。”</p>

看着英子终于舀了一点抿进嘴里，钱亦文点点头，满意地笑了。</p>

“媳妇儿……”</p>

钱亦文刚一开口，英子一哆嗦，赶紧把碗又放下了。</p>

果然不出所料！</p>

看着媳妇儿的反应，钱亦文差点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p>

急忙说道：“媳妇儿，我出去一趟。你千万守好儿子！”</p>

“啊……”英子一愣，“干啥去？”</p>

“明天过节，得吃粽子。我去买点粳米，咱也包几个。”</p>

话，一口气说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