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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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走后, 桂园里忽地寂静了下来。</p>

日头晒在金灿灿的桂花儿上，有些刺眼。</p>

小婴儿的哭声丝毫未歇，反倒更加凄厉, 听上去着实可怜。</p>

李牧白侧眸, 淡淡吩咐乳母，</p>

“下去罢。”</p>

“是。”</p>

两个乳母如蒙大赦，急急抱着小婴儿站起身来, 匆匆垂首躬身地退了出去。</p>

一时之间，偌大的院儿里，便只剩下李牧白和夏竹悦两人了。</p>

夏竹悦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受。</p>

她抬眸去看他脸上的伤痕，血迹已然干涸了, 但却微微红肿了起来, 看上去有些狼狈。</p>

李牧白似有所感，似乎不愿被她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似的, 微微侧过脸去。</p>

“疼不疼？”</p>

她关切问着, 试图伸手去触碰。</p>

“不疼的。”</p>

他挡了一下，没让她碰上那些痕迹, 反倒柔声去安慰她, “你没事便好。”</p>

“李牧白......”</p>

他和煦一笑, 略为显得有些不自然，垂下眸去，“你放心，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p>

“......”</p>

他松开她，替她将散落鬓边的发丝拢至耳后，看着她完好无损的模样, 有些许欣慰似的，</p>

“吓着了罢，且去歇息一会。”</p>

“那你呢？”</p>

她犹自有些不放心，“要擦些药么？”</p>

“不碍事。”</p>

他顿了顿，看看天色，有些为难，“我尚有公务需要处理，晚些再来陪你好么？”</p>

“那你且去忙罢，不必挂心我。”</p>

她怕耽误他，连连摆手，往廊下撤去，直退到廊下，才冲他挤出一抹笑意，“快去罢。”</p>

“嗯。”</p>

李牧白远远又望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徐徐往外走去。</p>

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他眸中的温度便渐渐寒凉了下去。</p>

若非他有意误导，只怕小竹和那孩子已然当场身首异处了。</p>

但即便令她信了自己同小竹已然有了子息，也是枉费心机。</p>

知母莫若子，他心知母亲对小竹已经起了杀心。</p>

他甫一出桂园，候在外头的管事便连忙近上前来，</p>

“主子。”</p>

见他面色不愉，管事连忙主动汇报，</p>

“那个寻人的女子什么都没找到，已经无功而返了。”</p>

李牧白冷哼一声，她自然什么都找不到，这里找不到，自会去别处寻找。</p>

他步伐不停，吩咐管事，“派人跟上了没有。”</p>

“依您的嘱咐，已经派了两个身手好的远远跟上了，查探她的去向。”</p>

“嗯。”</p>

李牧白忽地声音一沉，“母亲过来，为何不通报？”</p>

“这......”</p>

管事有些为难，“长公主殿下不许通传。”</p>

“是么。”</p>

李牧白停下脚步，缓缓抬眸看着管事，良久没有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p>

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管事直觉得背脊发凉，垂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p>

“你倒是条听话的好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李府，姓魏了？”</p>

“一干未行通传的小厮，全部遣散，至于你......”</p>

李牧白轻飘飘地，</p>

“自去府门前领五十棍，瞧瞧清楚，这儿是哪里。”</p>

“五十棍......”</p>

管事骇然抬头，伸手去捉他的朱红官袍，“主子开恩，老奴一把老骨头了，哪里挨的住五十棍呐主子。”</p>

“挨不住啊。”</p>

李牧白轻笑，抽出折扇轻轻挑起管事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眸子幽冷，宛若一条毒蛇一般令人生畏，</p>

“挨不住就死掉好了，多得是小厮想升管事的罢。”</p>

说罢轻轻丢开他，毫不留情地往前走去。</p>

“主子！我兢兢业业跟了你十数年，你为何这般待我！”</p>

管事心中悲戚不忿，他虽素知少主像极了昌平长公主，不但心思深沉，人也毒辣，却不想竟有朝一日也会这样待他。</p>

李牧白闻言，停下脚步，微微侧首。</p>

他于逆光之下，半边脸面隐于晦暗之中，显得阴郁非常，他缓缓地，</p>

“你险些灭了我唯一的一束光，你说说，你该不该杀？”</p>

他如此喃喃自语似地轻轻问了一句，却并不待他回答，径自撇过头，往前走去。</p>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知道。</p>

虽然他总喜欢穿些浅色的衣衫，做派儒雅，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他心里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p>

他是母亲昌平长公主和当今圣上手里的一把刀。</p>

专门替皇上铲除异己的一把利刃。</p>

他也很享受这件事，白日里在翰林院里做个谦和书生，与人为善，收集情报。</p>

暗里从他手里逝去的生命已然不胜枚举。</p>

他从不信什么阴司报应，因果循环，但遇上夏竹悦的那一瞬，他却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