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Sa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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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了在门口卸下身上的铁浮屠，楼齐上来帮忙，越过后者的肩头，江了远远地望见默予进入了P3实验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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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大厨让我下来看看你忙完了没有，马上要吃午饭了。”默予站在隔离间里，透过门上的玻璃居然看到胡董海坐在实验室里喝咖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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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的实验室里都不准吃东西，看来这条规定从来就没人在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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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梁不正下梁歪，默予径直推开门进来，其实卡西尼站内的所有人都不在乎这座P3实验室，因为它压根就没怎么派上过用场，处于被遗弃的边缘，前任站长甚至很严肃地考虑过把实验室改造成桑拿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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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点。”胡董海老神在在地坐在椅了上，身上的防护服已经半脱了下来，手里端着咖啡，“别惊扰到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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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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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董海朝着黑球努了努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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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黑球安安稳稳地放置在手套箱内，正在缓缓地旋转，像是一枚躺在保育箱内的卵，只是不知道会孵化出什么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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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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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欣赏它。”胡董海回答，“你不觉得它很完美么？物理也好，数学也好，在它的身上臻于完满，唯一的遗憾就是它会稍微反射一丁点可见光，这是个小小的缺陷，如果它连所有的可见光也能全部吸收，那就没有遗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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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它能吸收所有的可见光，会是什么样的？”默予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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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纯粹的黑，你从未见过的黑。”胡董海呡了一小口咖啡，“黑不是颜色，它是亮度，如果它能吸收全部可见光，那么就相当于在这张五颜六色的画布上硬生生地裁了一块下来，露出了后面的底色，它会成为你视野中的一个洞，无论从哪个方向去看，它都会是一个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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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董海用手指画了一个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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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它还不是真正完美，仍然有瑕疵，不过这也是好事，如果它真的完美了，那我们就彻底失去窥探它的可能性了。”胡董海接着说，“两百年前，物理学的大厦同样接近完美，仅仅存在一丁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瑕疵，可就在这点瑕疵中，我们颠覆整个世界……同样，在这个黑球的瑕疵中，我们可以再一次颠覆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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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董海的声音很低，有条不紊不紧不慢，但默予听得出来暗藏在平静下的狂热，这种缓慢的、沉重的狂热像是水面下流动的熔岩，它们的高温和灼热只是暂时被掩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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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敢跟那东西靠得太近。”默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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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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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邪门了。”默予回答，“我担心跟它太靠近SAN值会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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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值？”胡董海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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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ity，理智的意思。”默予绕过来，走到胡董海的身后，抄着双手，“这是某些游戏中的设定，如果与某些不可名状的玩意靠得太近，人类会逐渐失去理智，最后变得疯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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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意思。”胡董海笑笑，“不过有一点是对的，跟这个球待在一起，我们确实会失去理智，应该说每一个研究者看到它都会失去理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一个洞，是新世界对我们打开的洞口，从这个洞中我们可以看到全新的宇宙，这世上没什么比这个更具有诱惑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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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胡董海对这个黑球极度着迷，如果时间回溯三百年，再给他一套萨满巫师袍他能绕着这个球跳大神，面对不可名状不能理解的观察对象，SAN值会掉是人类心理的正常现象，只不过古人放弃理解它们，把它们统统归结为神明，而现代人拥有强大的工具和学习能力，能洞悉古人眼中的神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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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现代人掉SAN值相当困难，因为现代人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认为自已知道，不知道的还认为自已知道，即使太平洋底的古城中真藏着一只章鱼头的怪物严重威胁来回航运，美国人应该是不会吝惜一枚三叉戟送它去见波塞冬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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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谁有三叉戟谁就是海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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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塞冬只有一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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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美国人有一大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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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美国人而言，能让他们掉SAN值的庞然大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解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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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默予挺担心胡董海的状态，从挖出这颗黑球开始，后者就没有休息过，几乎一心扑在这上头不眠不休少吃少喝，说掉SAN值是开玩笑，但身心健康不能马虎。站内的每一个人都能理解胡董海的心情，这个人无儿无女，没有家庭，几乎为土卫六和卡西尼站奉献了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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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尼站从计划筹备初步立项至真正建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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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默予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