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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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继续说着,“命你刺杀,你便刺杀。今夜这里的人若果真是王父,你,已经死了!”</p>
阿磐怃然,忍不住发起抖来,那一张脸在烟花下白得骇人。</p>
她第一次与萧延年争论,也第一次说出了心中所想,她抬起头来,正色望着她的主人,“我不想做刀,我想做人!”</p>
哪儿有人愿意生来就俯首为奴,到头来却成了一把用来杀人的刀呢?</p>
可她的主人眉头一压,寒光乍现,扬手便甩过来一巴掌。</p>
他用力极大,这一巴掌赫然将她扇到了地上,好一会儿过去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p>
火辣辣的滋味过去之后,又酸麻麻的没了知觉,似是肿胀了起来。</p>
腊月里的地砖冰凉刺骨,短刃远远地甩了出去,在地上咣当当响了数下,溅起清脆脆的声响。</p>
也正因用力极大,他自己也压不住地咳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消歇下去,人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无奈,“我亲自教你,偏你最不成器。”</p>
是,都说她不成器,陆商也这么说话,但怎样才算成器呢?</p>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就算成器了吗?</p>
那人命道,“捡起刀来,完成你今夜的使命。”</p>
那人周身阴沉骇人,真叫人喘不过气来啊。</p>
阿磐跪伏在地,“主人......阿磐不会弑杀主人!”</p>
何况,他依旧是中山的君王呐。</p>
烟花下那人面色晦暗,胸口剧烈地喘着,“捡起刀来!”</p>
因气极怒极,故而又呛咳了起来。</p>
阿磐忙爬起身,跪行上前小心为那人轻拍脊背,想去缓解他的干咳,可那人一把将她推去了一旁,“用刀!”</p>
她跪伏在地上,“主人恕罪,阿磐无用,做不成细作......”</p>
那人眉目疏冷,声腔凛冽,“那你能干什么!”</p>
阿磐怔忪失神,她呢喃着,“阿磐想回家,想去找姐姐......”</p>
她是个心软的人,天生不愿打打杀杀,哪里做得了生杀予夺刀尖舔血的事啊。</p>
她这一生所求也不过是苟安一隅,做个山野村夫,求个片刻的安稳罢了。</p>
那人冷笑一声,笑得凉薄,“国都没了,你哪儿来的家?”</p>
覆巢之下,没有完卵,阿磐知道。</p>
阿磐哀声求道,“主人留阿磐在千机门,阿磐就在主人身边侍奉汤药,阿磐什么都会做......”</p>
门口的人“砰”得一下踹开门,苍啷一声拔出刀来,“敢忤逆主人,得问问陆商手里的刀答不答应!”</p>
孟亚夫忙去拦她,“师妹!”</p>
颈间一热,那人的手扣住了她的脖颈,就在她脖颈上摩挲一圈,扯出了那根红红的挂绳,“取下来。”</p>
不轻不重地下了命,却不容半点儿反抗。</p>
哦,那是断玉。</p>
她记得在魏国中军大帐的那个冬夜,也有人这样摩挲着她的颈间,也摩挲着那截断玉。</p>
眼泪在眸中团团打着转儿,阿磐握紧断玉不肯松手,低低地哀求,“主人......这是母亲留给阿磐唯一的东西了......”</p>
然而那人似波澜不惊,却指间作劲,用力一拽,生生拽断了她的挂绳。</p>
颈间登时火辣辣的疼,阿磐惨叫一声,眼泪刷地一下滚了下来。</p>
脑中空白。</p>
耳畔轰鸣。</p>
喉间发苦。</p>
心中生凉。</p>
大抵勒破了皮肉,也揪断了长发。</p>
那人睨着她的断玉,目光疏离的好似是个陌生人,好半晌才道,“连你父亲的罪,你都赎不完,还谈什么留在寡人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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