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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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和刘建军结婚，住进他们家的那天起，他的母亲就没有给我好脸看过。我生小涛时，他母亲连医院都没有去过一次。出院后，我从婆婆家搬出去了。自此，除了逢年过节，偶尔去婆婆家一次外，我们很少来往。</p>

“刘建军出了车祸之后，婆婆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我们的关系变得非常糟糕。特别是那次我怀了宫外孕，躺在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因为没钱住院，刘建军跪在婆婆面前向她借，婆婆连一份钱都不拿出来。所以，我刚做完手术，便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家了，至今还落得一身的病痛。”</p>

文丽设身处地为吕小燕的婆婆着想，替她开脱说：“可能你婆婆以为你怀上了她的孙子，故意不让你去医院做手术，或者，当时她确实没有钱。”</p>

“那倒不是，因为医院检查结果就写在手术单上，大家知道，如果宫外孕不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当时，婆婆并不是没有钱，而是明确告诉我们，她手里的三万元钱是留下来给二儿子刘建国娶媳妇用的，谁也不能动。”</p>

“你婆婆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文丽对吕小燕的遭遇表示同情。</p>

吕小燕无奈地说：“是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遇到这样冷血的婆婆。”</p>

文丽奇怪地问：“对了，上午你从美体中心里出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回家就被刘建军打成这个样子？”</p>

“昨天晚上，刘建军提出去他母亲家过年，我没有答应，他可能心里不痛快。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家逼债，他与债主发生了口角，两人便打了起来。小涛叫邻居们来家将债主请走后，他把气撒到我儿子身上，我回家看见儿子跪在地板上，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和他吵了几句，他便用拐杖打我。”</p>

吕小燕气得泪水都快流出来了，文丽心里也不是滋味，义愤填膺地说：“这种人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干脆和他离婚算了。”</p>

吕小燕叹口气，无奈地说：“离婚这件事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我曾经也出过一次车祸，是他从东北过来照顾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不遗余力地帮助了我，为了我，他从单位辞职，毕竟对我有恩，如今，他瘸了一条腿，又失业了，如果我现在离开他，他将如何生存，别人将会怎么看待我？”</p>

“但你也不能一辈子过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啊？”</p>

文丽扶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吕小燕低下头，随即陷入了沉思。</p>

突然，一阵门铃声打断了客厅里的沉闷。</p>

文丽跑去将房门打开，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站在门口。</p>

文丽惊讶地问：“妈，你怎么来了？”“我是来给孩子发压岁钱的。”老太太从门口伸进过头来，看了看房间，“咦，婷婷跑到哪里去了呢？”</p>

“在里屋陪小涛玩呢。”文丽将老太太领进屋，对着书房喊：“婷婷，快出来，你奶奶来了！”</p>

廖婷婷像一只蝴蝶似地从书房跑出来，一头扎进了老太太怀里，撒娇说：“奶奶，你怎么才来呀？”</p>

老太太用手在小女孩鼻子上一挂，微笑着问：“想奶奶了吧？”</p>

廖婷婷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的吕涛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腼腆地坐到了母亲的大腿上。</p>

“妈，这位是我的同事吕小燕。”老太太抱着孙女来到客厅沙发前。</p>

文丽介绍说：“这是婷婷的奶奶。”</p>

老太太冲吕小燕微微点头，吕小燕对这位慈祥的老人回敬一个友善的微笑。</p>

文丽替婆婆泡了一杯茶，老太太抱着孙女在吕小燕旁边坐下。</p>

廖婷婷问：“奶奶，是不是爸爸回来了？”</p>

“是啊。”老太太点了点头。</p>

“那他怎么不回家呢？”小女孩坐在她的腿上，缠着老太太一个劲地追问：“奶奶，听妈妈说，爸爸的魂被狐狸精勾走了，他再也不要我了，是真的吗？”</p>

老太太看了文丽一眼，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文丽也显得有些尴尬。</p>

“婷婷，你奶奶刚到我们家，让她先歇一会儿，你再陪哥哥去房间玩一会，让我陪奶奶说一会儿话好吗？”</p>

“我不，”小女孩固执地说：“我要和奶奶一起玩。”</p>

“婷婷乖，听话，等我和你奶奶说完话，就让你来赔奶奶玩行吗？”</p>

吕小燕见这对婆媳俩有事商量，夹在中间也不方便，她拉着儿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微笑说：</p>

“婷婷，来，阿姨陪你和哥哥一起玩。”</p>

吕小燕牵着两个小孩的手，走进书房。</p>

文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呐呐地问：“妈，你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给婷婷发压岁钱那么简单吧？”</p>

“这个……”老太太欲言又止。</p>

“妈，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我不会怪你的。”</p>

“是这样的，廖勇是昨天晚上十二点才从深圳回来，他想见女儿，求我接婷婷接过去。”</p>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接女儿呢？”</p>

“他觉得对不起你，不好意思面对你。”</p>

文丽不以为然地说：“他是怕我影响他的家庭吧？”</p>

老太太叹一口气，说：“其实，他过得并不好，由于他和你离婚后，现在娶这个女人家庭条件好，从小娇生惯养，两个人经常吵架。”</p>

“他这次是不是把那个女人也带回来了？”文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比较傻，木然地望着前任婆婆的脸。</p>

“带回来了。”老太太显出有些失望的样子，说：“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一见她那副嗲声嗲气的样子，我心里就感到相当别扭。”</p>

“也可能是你们接触少，不太熟悉的原因吧？”文丽连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会为那个女人开脱。</p>

“不是，反正我不喜欢这样一个妖艳的儿媳妇。”</p>

文丽知道老太婆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她，想让她寻求一种心理平衡，便不再多问什么了。几年前，文丽和廖勇结婚，生下廖婷婷不久，廖勇便去了深圳。</p>

从丈夫离开文丽母子俩的那天起，文丽几乎每天都为他祈祷，盼望他早日归来，可是盼来的是一封离婚协议书。</p>

她从心底里憎恨曾经抛弃过她的男人，也不想过多了解他的私生活，更不想提起那段伤心的往事，便问：</p>

“妈，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婷婷去你家？”</p>

“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了？”</p>

“现在我就让婷婷陪你过去吧，其实，她也很想念爸爸。”</p>

老太太关切地问：“婷婷走了之后，你一个人在家怎么过呢？”</p>

“没关系，有我朋友在家陪我就行了。”文丽有点自欺欺人了。</p>

“好吧，那就委屈你了！”婆婆不敢看儿媳妇的眼睛。</p>

文丽含泪冲进卧室，将与吕涛玩得正起劲的女儿抱起来，吕小燕牵着儿子的手跟了出来。</p>

“婷婷，你去奶奶家吧，你爸爸在那里等你。”</p>

“真的吗？”小女孩立即显得一副兴奋的样子。</p>

“当然，”文丽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你奶奶就是专门过来接你的。”</p>

“来，奶奶给你们发压岁钱。”老太太从口袋里摸出四百元人民币，分别给吕涛和廖婷婷发了两张。</p>

吕小燕对儿子说：“快谢谢奶奶。”</p>

“谢谢奶奶！”</p>

吕涛红着脸将两百元钱捏在手里。</p>

老太太牵着孙女的手出门，廖婷婷突然发现母亲没有跟在身后，回头问：</p>

“妈妈，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见爸爸呢？”</p>

“要去，”文丽生怕女儿产生怀疑，敷衍道：“你先陪奶奶一起过去，我在家陪吕阿姨和小涛哥哥玩一会儿就过来。”</p>

“好吧，我去奶奶家等你。”</p>

小女孩一蹦一跳地随奶奶下楼，很快就消失在楼道里，女儿走后，文丽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p>

吕小燕感慨地问：“你就这样让女儿跟她奶奶走了？”</p>

文丽无奈地说：“婷婷整天嚷着要找她的爸爸，既然她爸爸回来了，我能不让他们父女相见吗？”</p>

吕小燕关切地问：“那今天晚上，他们合家欢聚的时候，你打算怎么过？”文丽意味深长地说：“不是还有你们母子俩吗？”</p>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觉得心里发堵，彼此流下了酸楚的泪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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