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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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闹的街道上。</p>

沈呦呦手握着佩剑, 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头戴帷帽、身着玄衣的谢知涯边上。</p>

看着他气定闲神地拨弄着摊位上挂摆的小老虎，沈呦呦深吸一口气，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露出苦瓜脸：</p>

“大人, 有好多东西跟在后面……”</p>

所以，您就稍微释放点威压吧。</p>

而谢知涯像是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恳切，自顾地抛出几个铜板在摊位上, 取下了那只笨头笨脑的小布老虎。</p>

然后拿着小布老虎, 对着她比一比，满意地点点头：“还挺像的。”</p>

沈呦呦：“……”</p>

像个屁。</p>

可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哔哔赖赖，半点不敢显露出来。</p>

“好啦。”</p>

谢知涯顺手将小布老虎塞给她, 语气很愉悦，“走吧。”</p>

沈呦呦很勉强地接过小布老虎，塞进腰兜里。</p>

她感受着身后越聚越多的幽魂, 又看着眼前大魔王镇定自若的模样，瞬时觉得生活好难。</p>

走出街道，两人朝往郊外方向去。</p>

谢知涯坦然地走在前边, 而沈呦呦拔了剑, 一脸警觉地跟在他后边。</p>

直待走至深郊，周遭已无人际，谢知涯才停下脚步, 靠在一棵树边上, 慵懒地抱着双臂, 朝她抬起一点下巴：</p>

“上吧。”</p>

沈呦呦无奈地挡在他前边，持剑抵在身前，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p>

霎时间，一阵阴风拂过, 落叶簌簌，虚空中突然显现无数张牙舞爪的狰狞鬼魂，皆朝着沈呦呦——</p>

身后的谢知涯扑去。</p>

沈呦呦身手敏捷地移走着，一手挥剑斩阻鬼魂通向谢知涯的途径，另一手释放出小团凰火，抹于剑上。</p>

那火剑带着可怖热浪，朝着鬼魂们波涌，鬼魂们察觉到危险，瞬时发出一阵呜呜的咽息声。</p>

一部分仓皇往外逃去，另一部分仍不死心地要扑向谢知涯，结果尽数被火焰吞噬。</p>

而沈呦呦趁着空隙，摸出只锦布袋，朝着鬼魂逃散方向展开。</p>

布袋口解开后，瞬时释放出一种针对于鬼魂的强大吸力，将那些逃远的鬼魂全部吸回。</p>

直至风歇树止，沈呦呦才憋着一口气，快速将锦布口袋扎上，扎得紧紧的，准备之后带去超度。</p>

闲散的鼓掌声自后方响起，谢知涯唇角微微上扬：“不错。”</p>

他并不吝惜赞美，“几日下来，进步很大。”</p>

沈呦呦收了剑，闻言，忍不住腹诽：每天起码要和三四窝野鬼打架，她进步能不大吗？</p>

这般想着，她看向谢知涯的眼神带了点幽怨。</p>

沈呦呦还是第一次知晓，有人是这般古怪的体质——招鬼，招妖，招邪，招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p>

自她跟着大魔王离开魔宫，沿途，他们不知道遇上了多少波奇怪邪物。</p>

大魔王在那些邪物眼中，宛如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补物。</p>

那些东西一群群地藏在暗处，找准时机便一拥而上，企图“分食”了他。</p>

而这时候，谢知涯是不会出手的，出手的只能是小弟呦呦。</p>

这些天，沈呦呦被迫时刻处于戒备状态，只是同那些邪物缠斗之余，忍不住在心里抱怨——</p>

明明只要大魔王释放出一点威压，就可以彻底将那些邪物驱走。</p>

可他偏偏不。</p>

沈呦呦好声好气去劝，他却理直气壮：“若什么都由我做好了，那带上你有什么用？”</p>

沈呦呦：“……”</p>

忍住，她一定要忍住。</p>

等陪着大魔王走完这一遭，她就能解脱了。</p>

而此时，谢知涯慢悠悠走过来，目光瞥见沈呦呦手上的锦布袋，轻蔑道：</p>

“多此一举。”</p>

沈呦呦却不在意，将锦布袋小心收进储物袋里，慢吞吞地道：</p>

“可说不定，它们中的某一些，在超度后就能再入轮回呢……”</p>

瞥得她眼眸中的认真，谢知涯顿了顿，很嫌弃一般地转过头：</p>

“这些野鬼，都是些曝尸荒野、无人在意的，早就没了意识，至今还未消散，靠的不是恶就是恨……”</p>

“你做这些，它们可不会承你的恩情。”</p>

沈呦呦摇头：“我才不是要它们承我的恩情。”</p>

经了这些日的相处，她倒也没那么害怕这大魔王了，甚至有时候还能大着胆子和他讨价还价几句。</p>

就比如此刻，她试图跟他科普：“大人知道人品守恒定律吗？”</p>

谢知涯蹙眉：“这是何物？”</p>

“就是……”</p>

沈呦呦尽量用符合这个世界的语言解释，“一种类似于天地法则的东西。”</p>

“就是说，一个人不会一直倒霉，也不会一直走运，遇见好事是在消耗运势，遇到坏事的同时也会积攒运势……”</p>

“而我们若平时多做一些好事，便是积攒人品，也就是在积攒运势。”</p>

谢知涯眉头蹙得更厉害：“这是何人说的？”</p>

沈呦呦：“谁说的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这很有道理呀。”</p>

谢知涯嗤笑：“这样的法则，也只有你这般的傻子才会信。”</p>

他看着她，有心想多说一点：</p>

“若我此刻想要你的命，你那所谓的人品，绝无可能救到你。”</p>

沈呦呦心平气和：“您说的都对。”</p>

“可我就是愿意相信。”</p>

她偏一点头，看向幽深的密林，慨叹道，</p>

“今天我这样做了，若有一天我不幸殒命，也希望有人能将我的亡魂带走超度，让我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终日飘荡在荒郊野岭……”</p>

她清晰记得，原书中，小凤凰的残骸便是被随意抛在了荒野间。</p>

谢知涯冷声打断她：“若我不让你死，你便不可能死。”</p>

经了这几日，沈呦呦已经对他时不时冒出几句“霸总”言论适应良好，还能很和气地顺毛：</p>

“是是是，那就烦请大人护好我的小命了。”</p>

见她虽语气恭敬，眼中却是满满的不以为然，谢知涯心中莫名微堵。</p>

他抿着唇，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往前走。</p>

走了几步，见身后无人跟上，他又停了步子，转头沉声道：“还不跟上。”</p>

话刚出口，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语气是不是用重了些。</p>

而沈呦呦却不知晓他这番心理活动，收拾好储物袋后，便提着剑小跑跟上：“来了来了。”</p>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压根没在意的模样，谢知涯眸色沉了一点。</p>

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况下，她总能适应得很快，展露出盎然生气，如同不知疲惫的活泼小鸟雀一般。</p>

而这样的生气，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致命的诱惑。</p>

……</p>

沿着林间道路，他们赶在傍晚前，临至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p>

已经风餐露宿好几日的沈呦呦大着胆子提议：“大人，咱们在这歇一夜再走呗？”</p>

谢知涯颔首，算是答应了。</p>

沈呦呦便极高兴地跑在前边张罗，最后租定了一座临近城外的小院，暂作歇息。</p>

小院地处偏僻，景致也因此要开阔许多，站在院子里便能看到很好的月色。</p>

沈呦呦将自己收拾整齐后，便跑到庭院里，聊作赏月。</p>

她从前对赏景并无什么兴趣，可到了这异世，娱乐方式很是匮乏，赏景竟也成了件颇有趣致的事。</p>

而她刚在石桌前坐定，便被几声砰砰的炸裂声惊到。</p>

她慌忙抬起头，却见随着那几声砰响，空中竟绽开了大团大团的绚烂焰火，霎时就将昏沉的夜空映照得明媚似白昼。</p>

一瞬愣怔后，沈呦呦惊喜地抬起手，双手合并于胸前，作祈祷状。</p>

“你在做什么？”</p>

幽幽的询问声自身后响起。</p>

沈呦呦已经习惯于大魔王的神出鬼没，头也没回地道：“许愿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