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墮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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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绝对的妖力压制下，她怎么也没能挣脱那紫雾束缚。</p>

而女子像是也受损不小，一路上都没有再言语，间或还发出痛哼声，释出的恨意几乎刻骨。</p>

紫雾渐淡，沈呦呦眼睁睁地看着紫雾凝出一双手，在前方虚空中奋力一撕。</p>

幽绿色的液体自那手腕上渗出，滴落在那片被撕开的口子上，那口子瞬刻光芒大作，朝外扩散成了个圆。</p>

那破口黑黝黝的，仿若什么噬人恶兽的深渊巨口，散发着可怖的阴寒气息。</p>

女子的语气有些虚弱，却像是很兴奋：“猜猜看，你出墮牢后，他还会不会待你这般特别……”</p>

沈呦呦只觉那紫雾将她狠狠向前一抛，那破口处随之散发出巨大吸力——</p>

在被那破口吞噬的一瞬，她听见女子阴毒的冷笑：</p>

“若是你没死在墮牢里，反倒死在他手上，那就更有意思了……”</p>

……</p>

“刺啦——”</p>

眼前的冰雕瞬刻破碎，而谢知涯垂着眸，手掌在空气中快速一抓，很快便捏住了一抹微小光晕。</p>

谢知涯冷笑：“故技重施。”</p>

他毫不犹豫一握，那光晕发出声惨叫，瞬刻便半点气息也无。</p>

这代表着，这世上再无夜清月，他彻底杀死了她。</p>

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甚至觉索然无味。</p>

过去那些他深深恨着的、被他当做活下去意义的东西，好像都在某一刻，失去了从前的意味。</p>

是从什么时候呢？</p>

好像是在听到小傻子那一番冒着傻气的话语后，又好像是在更早。</p>

他在某一刻突然觉得，没必要再和这些烂人纠缠，不值得。</p>

他该去仰望些更好的东西。</p>

即使只是仰望。</p>

她没有杀他，这就是个很好的开端。</p>

这般想着，谢知涯唇角微微上翘，毫不留念地，转身要离开。</p>

“去死吧！”</p>

带着稚气的怒吼在他身后响起。</p>

谢知涯头也未回，便释放出道灵气，打落了那把朝他刺来的匕首。</p>

见匕首被轻易打落，男童面露惊慌，却仍不肯放弃地朝着谢知涯扑来：“你杀了我阿娘，我和你拼了！”</p>

谢知涯只一抬手，男童便连他的身都近不得，只对着空气拳打脚踢。</p>

“你阿娘？”</p>

谢知涯冷冷道，“你是真把她当阿娘，可知她把你当什么。”</p>

男童却仍如发狂的小兽，甚至想要撕咬他：“你还我阿娘！”</p>

谢知涯随意一挥，男童便跌坐在地，他冷笑道：“不过是被用来借运的器皿，却对主子这般真心，倒是有趣。”</p>

男童一怔：“你说什么？”</p>

谢知涯淡淡道：“她心里只有一个儿子，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些她养着给她儿子借运的器皿。”</p>

“抽血，仪式，梦魇……”</p>

谢知涯每说出一个词，男童的面色就白一分。</p>

“你胡说！”</p>

谢知涯垂着眸，平静道：“妖界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她却能接二连三地捡回你们这些被抛弃的孩子……”</p>

他唇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以为，你真的是被父母抛弃的么？”</p>

男孩的面色瞬刻苍白如纸。</p>

……</p>

重新降临于地，谢知涯心中微微有些忐忑，虽然知道她大概不会，可他还是担心。</p>

担心她会偷偷离开。</p>

是她的剑。</p>

……</p>

随着砰的一声，沈呦呦再次落在了一片黑暗中。</p>

这已经是她走出的第七个幻境，也是她“死”的第七次。</p>

在被投入这所谓墮牢中后，她瞬刻便落入一处幻境。</p>

那是个极为真实的幻境，她的记忆被替换，忘记了原本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幻境中。</p>

那在个幻境中，她被一只形貌可怖的巨兽所擒，将要被残忍吞食前，突然有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p>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另一个人来代替你，代替你去死。”</p>

被按在兽爪下，她恍惚了一下，下意识道：“这不好吧……”</p>

她话音刚落，那巨兽便怒吼着将她撕碎——</p>

随着她的死，她被从第一个幻境中送出，转而落入了一片黑暗。</p>

可还没等沈呦呦从被巨兽撕碎的阴影中走出来，又很快被新的幻境笼罩。</p>

这次她成为了女皇，一个素有暴君之名的女皇，性情残虐，手握重权，无人敢违抗其令。</p>

底下有人给她献了位娇弱美人，美人像只小白兔，看着便让人忍不住要欺负。</p>

底下人笑得一脸谄媚：“这女子是献给陛下戏耍的，陛下想要怎么作弄，都是可以的。”</p>

所谓作弄，依照女皇往日习性，是要染上血色的。</p>

在一众鼓动眼神中，她犹豫着道：“给她添件衣服吧，看着怪冷的。”</p>

可到了最后，那原本怯弱的美人披上暖和裘衣，却在靠近她的一瞬却突然发狠，狠狠地捅了她一刀。</p>

直至彻底咽气的一瞬，沈呦呦都是懵的。</p>

而后，又是熟悉的黑暗，又是新的幻境，像是永远没有尽头……</p>

她不断“死”去，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p>

她在幻境中会被替换记忆，可在出幻境后，却仍会记得在幻境中的遭遇。</p>

所以，那七次死亡经历，她记得请清楚楚。</p>

而她所经历的那些幻境，无一不是黑暗的、阴沉的、充斥着恶意的，在其中，她经历各色艰难抉择，遭遇各种糟心背叛……</p>

人性的丑恶被放到了最大，赤.裸裸、血淋淋地展现在她面前。</p>

在第七个幻境中，她为救苍生，献祭了自己，可在死后，尸骨却被当做宝物，被拆成无数碎片，由一众毫无敬畏感恩之心的人争抢肆夺……</p>

第八个幻境迟迟未来。</p>

沈呦呦跌坐在一片黑暗中，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在她脑海中走马灯般地转映。</p>

那些丑恶的、肮脏的、贪婪的的嘴脸接替在她眼前晃过，仿佛是要告诉她，看看，你做出的那些选择多么愚蠢，你所坚持的那些东西多么可笑。</p>

有声音在她耳边重复地道，“放弃吧，你以为你还能坚持多久？”</p>

“杀了那些人，你就不用死了……”</p>

沈呦呦被吵得头晕脑胀，她捂住耳朵，凶巴巴地道：“闭嘴！”</p>

“我怎么选是我的事，不用你管！”</p>

她回想起那七次造成死亡的选择，心里居然没有多后悔。</p>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做出相似的选择。</p>

得出这一结论后，沈呦呦心底竟涌上些释然。</p>

既然是从心的选择，那即便是死亡，她也甘之如饴。</p>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在黑暗中迷失了自己，那么到时候就算她活了下来，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p>

定了定神后，她心底反倒被激起一股斗志：“有本事你接着来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弄出多少恶心的东西……”</p>

她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朝着那片黑暗喊：“我—才—不—怕—你—！”</p>

她话音刚落，原本一片黑暗的前方却骤然浮现了一点亮光。</p>

那亮光越扩越大，映照得整片空间都亮堂起来。</p>

与此同时，第八个幻境骤然降临，却是以和前几次截然不同的方式。</p>

在刺目的金光中，沈呦呦抬手捂住了眼睛。</p>

而当她再次睁开眼，所见的却是一片汹涌火海。</p>

而那火海中却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大半个身子都被烈火吞噬，只露出一张痛苦的面容。</p>

她认得那张脸，那是苏若雪。</p>

这个名字一经涌上心头，沈呦呦骤然发觉，这一次，她好像没有失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