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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眼睁睁看着燕青走远了，气得咬牙切齿的，指着燕青的背影道：“三营二伍的小子，你给老子记住！明儿老子非跟你打一架不可！”</p>
“军中私斗是要挨军棍的。”后头一个兵低声地咕哝。</p>
“挨啥军棍？大统领又没上任，统领谁管这小事！”那领头的兵回头就骂，燕青却已驾着泔水车轻快地走远了。</p>
他没将泔水车赶到伙头营，他的脚跛，路上容出破绽，因此他驾着泔水车沿西路而行，西路紧挨着云梦山，地势呈山坡，与望台之间有死角，可寻死角潜入——这是李铁书叮嘱的话。</p>
西路在云梦山脚下，枯草还很茂盛，瞧到不远处的茅房，燕青停下马车，将泔水车停到茅房里，出来后便猫在枯草里悄悄地往南大营深处潜入。</p>
他一边潜一边数着营帐，待来到南大营中段时，他停了下来。</p>
面前二十步远就有一座望台，望台因在山脚下，枯草足有半人高。</p>
燕青趁着那岗哨转身之际，悄声潜入了望台底下，伏在枯草中偷偷探出头来窥视营区的情形，琢磨着如何潜入。</p>
正在此时，一队巡逻哨脚步踏踏地飞跑行来，远远的便听见有人道：“搜营！”</p>
“啥事？”另一队巡逻的闻声而来。</p>
“茅房里停着辆泔水车，却没见着送泔水的人；</p>
一营的巡逻队张大个说刚见过那小子，说要回伙头营运泔水，去伙头营不该拐这里呀，兄弟们都觉得这事儿蹊跷，莫不是奸细混进来了吧？”</p>
“这——京城外天子脚下，奸细来这里干嘛？”</p>
“咋不能来？乌旸国和谈的使节在京城，咋不可能有奸细？”</p>
“这话，猜得也太远了！”</p>
“你不知道，那小子横得很，张大个轮值，查他腰牌，他差点跟人家干起来；咱们营里哪有这么横的新兵？不会是五城巡防司的那帮孙子混进来了吧？”</p>
那人不说话了，思量片刻，道：“瞧着做派，倒像是五城巡防司那帮孙子，禀告上头了没？”</p>
“别！别！千万别！那小子是张大个放进来的，他怕挨军棍，让兄弟们先帮忙找找，兴许是咱们多想了呢？”</p>
“那成！兄弟们，四处搜搜，动静先别闹腾得太大。”</p>
一声令下，巡逻哨的兵们便开始四处寻人。</p>
厕所建在山坡上，这附近的地盘都在搜索范围，杂草半人高，巡逻兵们拿着刀枪拨拉着找，燕青蹲在十步之远的一座望台底下，他压低身子，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杂草，屏息而待。</p>
潜伏时遇敌，不可紧盯，以防遇上感觉敏锐之人。</p>
潜伏时遇敌，不可戒备、更不可紧张，否则，气息不匀，易被察觉。</p>
这些是柏队长说的，他都一字不落地记着。</p>
可说着容易做着难——真遇到眼前这阵势，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p>
巡逻兵离燕青仅有十步之远，他努力镇定心神，闭眼放松。</p>
耳听得刀剑拨打枯草的声音，听那军靴踩着枯草窸窣作响、远近来去的声音，小头目低声指挥的声音。</p>
他靴子里藏着匕首，怀里藏着自己设计的武器，他摸都不摸一下，收敛杀气，纹丝不露。</p>
这一刻燕青近距离避敌潜伏，他的做派已像柏然口中合格的亲兵。</p>
这时，杂乱的声音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声音零落，只有一人，方向正是朝着他隐藏着的瞭望台！</p>
燕青屏息而待，依旧不动。</p>
两队巡逻哨掐指算来多不过共二十二人，他被柏然强训特训了几个月，解决这群人没问题，但一定会惊动望台上的岗哨。</p>
此处距离统领大帐有四五十座营帐的距离，他若动手，惊动岗哨示警，未必能赶到统领大帐，之后人海战术一般的苦战肉搏，他虽然不能保证完成任务，却依然可以一试。</p>
想通了这些，耳听那脚步声越近，他反而越发不怕被发现了。</p>
他自从青州山受伤，人生际遇早让他今非昔比，直到今夜才发现，自己淤积心底的压抑如此深重，竟会如此期盼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架。</p>
可那脚步声却在离他五步远时停了下来。</p>
走近前来的一个小队长，他压根就没朝望台底下瞧，而是举目远望，扫了眼安静的大营：“若真是骁骑营的孙子胆大包天潜进来了，目的肯定是咱们新到的军备！”</p>
另一队巡逻哨的小队长觉得有道理，说道：“是，据说这批船比乌旸国的战船还先进，脚踩着就能前进的，不用胳膊划船桨，这云梦泽水上的航运的油水儿都被五城巡防司的人马霸占了，据说他们头儿莫天化朝陛下要这批装备，都被陛下给挡了，估计是明着要不来，就打算来阴的了。”</p>
“哎呀，陛下这些装备估计是专门给大统领准备的，若出了差错，后果可就——”</p>
“那就是了，要是真有人潜进来，目的不是统领们军中大帐里的机密，就是那些先进的战船装备，谁会在这营边儿上待着？”</p>
“人肯定潜入进去了，咱们在这儿搜什么？”</p>
“也是！”</p>
“那我们去军备处，你们去统领大帐！先观察着，看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弄清楚了再报，免得谎报军情闹笑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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