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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到慈安宫,与在外殿候着的王容与相视一笑,两人对坐着喝茶,叫来许杜仲问了太后的情况,许杜仲拱手,云里雾里说了一通,总归就是要好好静养。</p>
“既如此,你便在慈安宫里安心待着。”朱翊钧说。</p>
“微臣遵旨。”许杜仲说。</p>
“坤宁宫那里给皇后以及荣昌公主请脉的御医,你举荐一个放心的。”朱翊钧说。</p>
“我日后少不得要来慈安宫为母后伺疾,到时候顺便让许御医给我请脉就是。”王容与说,“荣昌那,一直是黄太医给瞧的,他是儿科圣手,我瞧着也挺好的。”</p>
两人在慈安宫喝了一盏茶后便离开了慈安宫,说是来探望太后,其实连太后的面都不曾见着,问了御医,问了贴身伺候的人,就算是见过了。</p>
在步辇上,王容与望着朱翊钧,“陛下,母妃也不能总是病着。”</p>
“嗯。”朱翊钧看着前方说,“便先病着吧。”</p>
朱翊钧对张居正的清查开始,满朝简直是疯了一样的攻击张居正,还有张居正举荐上来的人,朱翊钧先还是气愤,就张居正本人,死后的荣封全都夺回,抄家,家人流放,被张居正提拔上来的人都一撸到底。</p>
如此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每天的折子还是在抨击张居正以及他的党羽,还有人要把张居正在是定的一系列改革都推翻,宜遵祖制。</p>
朱翊钧又不是个傻的,张居正改革的那些东西是对国家有益,对他管理国家有益,他怎么肯听言官的话回归祖制,和王容与聊天时就带了出来。</p>
“要我说也不怪言官。”王容与给朱翊钧泡茶说,“陛下当初给张居正定罪时,恨不得把他从坟里挖出来鞭尸泄愤,言官们见状,当然要揣摩上意,多想点张居正的罪状,好上报来给陛下出气。”</p>
“朕出什么气。”朱翊钧有些尴尬的说,他不能说他真的想过要鞭尸的,但是被劝住了。“也不能真的挖出来鞭尸。”</p>
“陛下。”王容与正色看他,“陛下心中的气出了就出了,这朝廷上空一半,剩下的一半不思如何正经处理官务,只红眼乌鸡似的整天的斗毛乱啄。”</p>
“底下做事的人少了,陛下就要幸苦。”</p>
“做实事的人多了,陛下就可以轻松些。”王容与说,“这文官斗嘴的事,要开了头,一个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上几天,我才不信陛下会耐烦听这个。”</p>
“是啊。”朱翊钧沉思道。</p>
“陛下心里还狠张居正吗?”王容与问。没问陛下对张居正的厌恶是因公还是因私。</p>
“恨。”朱翊钧不假思索的说道,“他每日里劝朕要勤俭,朕要修宫不让,朕的私用要减,朕每天吃几盘豆糕都要有数,但他的府邸,亭台楼阁无不精雕玉镯,日常里吃穿起卧,无不穷奢极欲,论起享受来,朕是拍马都赶不上,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面来教导朕勤俭。”</p>
“从他家抄出来的东西,抵得了朕半个私库了。真是岂有此理,枉费先帝和朕对他的信任。”朱翊钧愤愤不平。</p>
“陛下突然得了半个私库的横财,不该开心吗?”王容与玩笑道,“太祖时期,那么严苛的治腐,还是有人铤而走险要贪污,可见贪婪是人之天性。”</p>
“果然考成法还是要遵守。”朱翊钧说。“朕准备让锦衣卫五年一盘查,不,三年,若敢巨贪,必摘了他的脑袋。”</p>
朱翊钧翻了卷宗,在弹劾的张居正一系人中,选了几个案底清的,叫来到御前申斥一番,然后换个位置,依旧在官场上效力。他也经由内阁对朝臣们传出信息,对张居正弹劾到此为止,如今,各自做好自己的事。</p>
此时朱翊钧也厌了冯保,但是也没查他,只是打发他回南京待着,张成补位大太监,还有陈矩也新冒出来,从暗中回到前殿,成了朱翊钧信任的内监。一时风头无两,各处的人都要来拜山头。</p>
芳若自去了坤宁宫,为了避嫌就没去过陈矩那,但是陈矩现在成了炙手可热的大伴,芳若去陈矩调休的小院恭贺他,陈矩依旧在他的小院,没挪地,看到芳若来了。“坤宁宫的大姑姑来了,可是有何指教?”</p>
“我做了几件体己来给你恭贺,看来是陈大伴新得了圣宠,看不上我这东西了,得,我白来招一回厌,这就走。”芳若翻脸就要走。</p>
“你还给我使上性了。”陈矩拦住她,“你自去了坤宁宫,我们见了几次面?便是我私下去寻你,你也不见,我以为是你当了坤宁宫的大宫人,就看不上我了,也不愿意跟我这样的腌渍人再来往了。”</p>
他是知道芳若的,当初进宫的一个小宫女,无依无靠,不思往陛下前面钻,反而凑到他面前来殷勤卖乖,两人结为对食后,借着他是乾清宫的太监,芳若很快就在宫人间站稳了脚步,还四下逢源,有了自己的关系网,去储秀宫时本来是想找个好主子,但是被雁啄了眼,选了个绣花架子,好在她极为果敢,迅速斩尾掉头,虽然把自己弄到浣衣局去洗了一年衣裳,但到底最终还是回到后宫,而且一跃成为坤宁宫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人。</p>
在所有后宫宫人中独占鳌头。</p>
这么一个聪明,行动力强,又有恰到好处的野心的女人,当初和他对食是因为对自己有利,后来去了坤宁宫,与他的关系不大,就可以断了,如今自己成了乾清宫的新宠,她又找上门来。陈矩不是没有脾气,他虽断了根,但是自幼学习武艺,也是把自己当个男人看的,又不是我死乞白赖要和你对食,你如今有利则来,无利则走,把我当什么了。</p>
芳若看着他,“你如何不懂,不是我不来见你,是要避嫌呢。”</p>
“皇后娘娘极恋旧一个人,我新到了坤宁宫,不夹紧尾巴图表现,还来找你,若是让娘娘知道了,我的辛苦不是白费了。”芳若说,她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他,“给你做的一身内衫,一双鞋,你试试吧,一日一针,也是缝了好些日子。”</p>
“那你现在就不要避嫌了?”陈矩问。</p>
“也要避嫌。”芳若说,“但是你这样的大喜事我都不来替你贺一贺,我还算你的女人吗?”</p>
“我们当日也是拜过月老,夫妻对拜的,说好了今生当夫妻,你却这样疑我。”芳若说着有些哽咽说。“当年冯尚在乾清宫小太监里是独一份,你看我去他面前凑过没?张成如今每日都要来坤宁宫,你去问他,我可有对他另眼相待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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