⑧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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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裴念，我怀疑华容的魂很有可能徘徊在离开华家之后安顿的地方。</p>

可能是从前请来太多的神棍，对于我这个假设，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惊喜地看着我，最后迫不及待地喊了人去查那个地方，等到他情绪平静下来，他才略带歉意地说道：“从前遇见的骗子，要做法要设坛，弄得有模有样，每一次都教我失望而返，看来翠翠姑娘你果真有些能耐，你想的没错，她在裴府的日子这么痛苦，魂也不可能留在裴府，竟是我愚钝了。”</p>

把人夸得飘飘然，这裴念太会说话了。</p>

我同裴念约好，若是寻到了地方，派人上门接我，夜晚前去寻魂即可。</p>

他果真是迫不及待，也真叫我见识到了裴家在京城的何谓权势，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管事的上来同我说，裴念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等候，我更惊讶这裴念居然要与我一同前往。</p>

马车前面绑的两匹宝马毛皮银亮，马蹄跌都镶上了金丝边，马车革路都为玉制，车身包裹着锦缎，嵌着玉石的华光盖头在暗色里流光荟萃。</p>

土豪没人性啊，我暗骂。</p>

裴念掀开紫色的纱帘下了马车亲自来迎接我。</p>

他束了正髻，别着象牙冠，广袖如意云锦袍加身，纹绣是精致繁复的雅花花纹，春风得意正欢，仿若去会相思娘子的情郎，他本身眉目灵秀，站在雍华的马车面前一身正装，宛如画中之仙，连我也看呆了去。</p>

“看翠翠姑娘这模样，我今日这装束应还是过得去的。”他理了理衣袍，仿佛下一秒就要见到华容的魂那般，言语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紧张。</p>

他如此高的期望，我一时间有些不忍告诉他，此行未必能顺利寻到华容。</p>

裴念理着衣襟，又扶了扶发冠，“让翠翠姑娘见笑了，想我裴二公子浪荡花丛，如今竟也会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般。”他正了正气，终于道：“出发吧。”</p>

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他每隔上一小会就掀开窗帘看看，我终于忍不住出了声：“裴念公子，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华容的魂就会在那处……而且就算华容的魂真的在那里，她要是躲着不肯出来，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p>

他捏着外袍的手紧了几分，“你说，华容……是不是恨我？”</p>

“我不是她，我不知道。”</p>

他静静地不说话了。</p>

马车行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停了下来，赶车的管事在外面道，“二少爷，到了。”</p>

我挑开帘子望了一下，这是城外郊区的小村，此时夜色刚上，村里的人家才刚刚燃起了灯来，烛火黯淡，我们的马车停在一处平房面前，许是这马车太过华丽张扬，许多人都走出来观看，不一会儿就将这处围了个密。</p>

“翠翠姑娘，你进去吧。”到了目的地，裴念反而不愿意下车了，我疑惑地看着他。</p>

“怎么了？”方才裴念还是很高兴很期待的不是吗？</p>

他对我笑了一下，“若是华容不愿意见到我，躲了起来，那就不好了。”</p>

我方才想起他惴惴不安地问我——华容……是不是恨我？</p>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我只能点头，“那好吧，我进去瞧瞧，若她的魂真在此，我们再从长计议。”</p>

我从马车上下来，许多人都好奇地看着我，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艳羡。</p>

帘子放下，遮住那眉眼如仙的少年，将他悉心准备好的华服玉冠也一并盖了下去。</p>

带来的随从们很快就将屋子烛光挑亮，刹那间灯火通明，竟是这郊区村里最明亮的一间房屋。</p>

屋内已蒙上了厚厚的灰，一片破败。</p>

听闻当日华容离开华家，用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这处屋子，当日她怀着身孕不便离开，或者是对京城还有留恋，所以她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落脚。</p>

角落里还有一筐针线麻布，一件小衣服只做了半边的袖子，华容被接去裴府的时候，应该是走得极突然的，瞧着这屋里的一物一件，都显示着它们的主人当日去裴府，是没想过回不来的。</p>

就连这娃娃的小衣服，也没来得及带走继续做。</p>

空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完全部，然而一点华容的踪迹都没有。</p>

我叹了口气。</p>

这是我想的最有可能华容所在之处，她若是不在这里，还能再在什么地方呢？</p>

我从屋子里出来，裴念已经下了马车，正在门口处守望着我，我瞧着这村里的小少女们，眼睛直直地都贴了上去，满天都冒着粉红泡泡，见我出来，目光瞬间转成了各种嫉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