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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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恐惧驱使下的行动能力极高，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镇子里便张灯结彩，俨然比过年还要热闹。</p>

如果镇民们不是一脸办白事的丧气表情，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p>

一直挨到了将近子时，镇民们才你推我搡地走到了河边的祭坛。</p>

大概是因为死亡的过程是五日轮回经的精髓所在，晚上镇民们并没有化为腐烂的尸体和白骨，而是依旧维持着正常人的形态。</p>

沈秋庭和白观尘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装扮混在人群中，镇民们自顾不暇，竟没有人发现队伍里多了两个人。</p>

天空中依旧是一轮血月，只是跟昨日相比更饱满了些，鲜亮的红色也暗沉了下来，看起来更像是血的颜色了。</p>

老镇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上了祭台，掏出手绢抹了一把头上渗出的冷汗，哆哆嗦嗦地开始念祝词。</p>

镇民们跟着跪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p>

一篇祝词念完，镇长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一狠心割开了自己的手掌，迎着夜风将鲜血滴进了血河中。</p>

这是镇上冬至祭祀神仙的惯例，每个人都要往河水中滴九滴鲜血。</p>

往年这个环节从未出过差错，只是这一次镇长割开自己手掌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从心底泛上来的寒意。</p>

像是有个声音在哀嚎，拼命地告诉他不要割。</p>

只是仙人都发怒了，想到中年汉子的下场，他不敢不下手。</p>

一滴、两滴、三滴……九滴。</p>

鲜血滴入河水，很快就与血红色的河水融为了一体。</p>

已经有九滴了，可以停手了。</p>

他心里涌起劫后余生的喜悦，正想收回手包扎一下，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手了。</p>

原本已经快要凝结的血口突然涌出大股血液，像是一条细小的水流，从他身体中急速流失，汇入进了血河中去。</p>

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血液流失带来的寒冷了。</p>

求生的本能使他张开了嘴，却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p>

几息之后，镇长苍老的尸体无声地躺倒在了祭坛上，血河突然翻涌起来，一条闪着白光的魂魄被硬生生扯离了躯体，向着血红的河水中沉下去。</p>

听见动静，有镇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吓得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p>

他才刚刚有动作，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定在了原地。</p>

祭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着黑袍披着纯黑斗篷的人，透过斗篷的帽子，只能看见一段尖削的下巴和惨白的皮肤。</p>

他抬了抬手，镇民们就齐齐从地上站了起来。</p>

沈秋庭注意到，镇民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像是一群失去了灵魂的傀儡。</p>

紧接着，一个镇民僵硬地走上祭坛，从镇长的尸体上捡起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p>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p>

这是一场漫长而血腥的屠杀。</p>

黑袍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像是某种正在监视屠杀的死物。</p>

白观尘已经抽出了灵剑，偏头问沈秋庭：“能自保吗？”</p>

沈秋庭盯着那黑袍人，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p>

这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并非五日轮回经中的幻象。而且……不知怎么的，他从那黑袍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太舒服的熟悉感。</p>

白观尘听到叮嘱看了他一眼，心头奇怪地微微一悸，便提剑上了祭坛。</p>

他的右脸颊靠近脖子的部分覆盖着细细密密的红色鳞片，瞳孔竖立，看人的时候带着某种类似于蛇的阴冷。</p>

沈秋庭看见这人的脸，心里“咯噔”一下。</p>

此人正是魔域的大祭司，纪明川。</p>

纪明川的本体是一条赤蛇。魔域苦寒，机缘又少，纪明川是魔域数千年以来唯一一个修炼到炼虚期的修士。传闻他当年一人屠了整个魔宫，才坐上了大祭司的位置，此后更是掀起腥风血雨无数。凡是魔域中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魔修，谈及这个人无不色变。</p>

沈秋庭去到魔域的时候，纪明川已经转到幕后去了。他常年在魔渊寒潭中闭关，几乎从不现于人前。沈秋庭做了魔尊之后，才偶然见了他几回。</p>

这老妖怪怎么会来中州？</p>

沈秋庭一颗心沉到谷底，白观尘天赋再强，满打满算也没修炼几百年，跟这种层次的老妖怪对上，怕是要糟糕。</p>

另一边，纪明川打量了一番出现在眼前的白衣剑修，勾了勾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角，道：“本座记得你，北域白家的小崽子。”</p>

他的声音阴冷粘腻，让人想起某些活在暗中的冷血动物。</p>

他看着眼前清冷俊美的青年人，眼中忽然涌动出一点恶意，用闲话家常般的语气说：“亲手斩杀自己师兄的滋味可还好？”</p>

白观尘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冷漠：“斩妖除魔，本身就是凌云弟子的本分。”</p>

纪明川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在他脸上寻到任何情绪上的破绽，有些无趣地收回了目光，声音冷下来：“本座今日有要事，并不想造杀孽。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p>

对于有本事的后辈，他一向乐意多给一些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