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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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庭从听见仙客来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妙，两句话听下来，果然是回了凌云城。</p>

凌云城是凌云阁下辖的主城，就在凌云仙山的脚下，来了此处，就意味着……很多故人都不远了。</p>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难得有些情绪低落。</p>

白观尘尽职尽责地把人领到房间里，叮嘱道：“我回凌云阁一趟，你在此等我。”</p>

这是要走了？</p>

沈秋庭眼睛一亮，也不蔫了，立刻精神起来：“仙师好走，记得早点回来。”</p>

虽然凌云城遇到故人甚至是仇人的几率极高，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这块地方他熟得很，哪怕暂时没有眼睛，跑也不是难事。</p>

白观尘一打眼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在你体内下了禁制。”</p>

沈秋庭脸上的笑容迅速收了回去，一个人摸索着找到了床，躺了上去装死。</p>

什么人呐这是。</p>

白观尘见人已经安分了，便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p>

镇子上生出的事端牵涉太多，兹事体大，还是早早上报宗门为妙。</p>

沈秋庭原本只是想摆出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没想到这几日奔波太过，一个没忍住就睡了过去。</p>

他睡得并不安稳，零零碎碎地一直梦见上辈子的破事，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差点裂开。</p>

白观尘已经离开了。</p>

沈秋庭的眼睛虽然出了问题，但光线变化还是能隐约感知到的，房间内漆黑一片，应当是已经入夜了。</p>

他睡得头疼，不太想在床上待，索性爬了起来，打算出门去看看。</p>

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了，仙客来的大堂上坐满了人，沈秋庭不知打哪里摸到一根棍子，摸索着去了楼下，在大堂上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p>

趁着人多的时候，大堂正中间有位说书先生租了一块地方，正在口沫横飞地讲故事。</p>

“说时迟那时快，白仙君一剑刺出，正中那魔头心脏。魔尊反抗不及，口中喷出鲜血，就此伏诛……”</p>

沈秋庭跟小二要了一壶浓茶提神，</p>

刚喝了一口，就听见了这么一句，险些一口茶水喷出去。</p>

得，在修仙者的地盘上，哪怕是魔域的尊主也不能希求什么人权。</p>

想他做魔尊的时候也是英明神武，到了说书先生的嘴里居然全成了姓白的那小兔崽子的陪衬，简直是胡言乱语。</p>

此话一出，立刻就传来了好事者稀稀拉拉的附和声。</p>

先生被砸了台子，也不恼，笑眯眯地摇了摇扇子：“诸位来得巧，今日正巧上了新的话本，接下来才是重头戏。”</p>

沈秋庭嗑了一颗店家送的瓜子，思忖着，确实非寻常师兄弟可比，寻常师兄弟不至于你死我活。</p>

“但无人知道的是，这两人之间，其实有过一段风月往事。两人少年相识，同修同卧暗生情愫……”</p>

沈秋庭嗑不动瓜子了。</p>

他木着脸听完这一段莫须有的缠缠绵绵的“风月往事”，心里想，睡倒是睡过，但风月往事真不至于。</p>

疯癫往事倒是不少。</p>

自古以来风月就是经久不衰的一个话题，加上话本有几分功底，一段讲完，台下几个情感丰富的当场洒了几滴泪花，说书先生赚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地卷了自己的家当离开了仙客来。</p>

说书已经散场了，台下有客人嘲笑道：“这种故事听听也就罢了，谁不知道这都百年了，白仙君最听不得的名字依旧是沈秋庭，可见是恨得深沉。”</p>

一位方才哭得最凶的女修嘤嘤反驳道：“你懂什么，越不能提越是深刻，可见是爱得深沉！”</p>

两方霎时吵得不可开交。</p>

沈秋庭懒得听这些扯皮，只是遗憾看不见说书先生的脸，不能打击报复了。</p>

邻座一位少年正感动得满眼泪花，一抬头看见沈秋庭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凄切地扯住了他的袖子：“这位兄台，难道你不为两个人不容于世的感情而感动吗？”</p>

沈秋庭十分迷惑：“若是让你现在跟一个魔域中人双宿双栖，你乐意吗？”</p>

少年一愣，下意识道：“当然不乐意，魔域中人皆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又怎么会跟魔域中人双宿双栖呢？”</p>

沈秋庭一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巧的很，白仙君应当也是这么想的。”</p>

少年想清楚自己方才说的话，脸一红，呐呐了半晌，才挤出一句：“……那不一样。”</p>

沈秋庭思忖着，能有什么不一样的。</p>

还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p>

说书讲完了，饭点也差不多过去了，周围闹哄哄的人渐渐都散了。</p>

沈秋庭一壶茶喝到了底，百无聊赖地拿着杯子玩。</p>

白观尘走进仙客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p>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少年清瘦的身影留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莫名显得有些……寂寥。</p>

然后他就看见沈秋庭一个不慎，噼里啪啦摔了一个杯子，引得众人侧目。</p>

白观尘面无表情地想，他方才真是魔怔了。</p>